那是一对很和蔼的长辈,对他亲切热情,他知道,他们是当他女婿看待的。可惜,他是无福消受他们这个极品女儿。
到小区门口,韩书茗自己下车,程展锋既然在这里停车,自然没有一起上去的意思,韩书茗也不勉强。在爸妈面前演戏演得很辛苦,要恰到好处地表现亲昵,还要让这份亲昵显得是发自内心,是自然而然的,让他们看不出问题,这简直要求专业水平了。
何况,她心里实在太别扭,对一个毫无感情甚至没有好感的人说话、微笑、眉目传情……她大学又没选修表演系,这挑战太大了。
和他约了下午见面地点,程展锋的车开走。
韩书茗顺着林荫道回家,刚刚一局,各胜一场,她心情好,唇角也不由挑起,露出自己也没觉察的笑意。
刚要掏钥匙,韩妈妈已经开门,还往她身后张望一眼,问道:“展锋没来?”
韩书茗已经进了客厅,看茶几上有洗好的葡萄,拿湿纸巾擦了手,拈一颗放进嘴里,随口道:“他来干什么?”
韩妈妈关了门进客厅,说道:“你这孩子,都到门口了也不叫他上来吃饭!”
“你哪儿看到他了?”韩书茗又拈一颗葡萄,这次她仔细剥了皮,正要放进嘴里,突然意识到韩妈妈为什么有此一说。她这房子楼层视角好,从窗口望,正好可以看到小区门口。想必坐程展锋的车回来,妈妈已经从窗口看见了,于是换了笑脸含糊地道,“哦,他不是忙嘛,他工作一直比我忙,要回事务所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先走了。”
韩妈妈听她答得自然,也没多想,一把拍开她又要摘葡萄的手:“快去洗手了吃饭!”
见妈妈不再问,韩书茗松了口气,立刻笑眉笑眼地应了一声,去洗手了。
第二天领结婚证,两人约在九点,没想到这天领结婚证的人还不少,他们去得晚,排在后面。
别人一对对打情骂俏情意绵绵,只有他们坐得很远不说,连眼神也没碰一下,脸无表情好像谁欠他们钱似的,杂在一堆满脸甜蜜幸福的人当中,甚是惹眼。
好不容易轮到了,办证人一看他们的表情,有点把不准,谨慎地问:“你们是办结婚还是……”
原来这办结婚和办离婚是同一个地方,看他们互不理睬,办证负责人以为是一对来办离婚的夫妻。
倒是程展锋反应快,在他要问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忙接口道:“我们办结婚证!”并很迅速地把身份证拿出来,反应过来的韩书茗也拿出带来的证件等一干东西。
办证人员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证件,又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这才给他们发了证。
捏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小本本,韩书茗自嘲,现在婚姻可真廉价,才9块钱就领了营业许可证。
结婚证拿在手上,在法律上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按照事先商定的,婚礼过后,韩书茗搬到程展锋那儿去住。这是程展锋的提议,当时被韩书茗强烈反对,质问:“说好是假结婚,婚后一切自由,互不相干,只在必要时配合在双方父母亲戚面前演戏。你叫我搬到你那儿去住,安的什么心?”
在韩书茗鄙视戒备的眼神里,程展锋也气到了,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冷道:“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我程展锋要想要,身后女人可以排成队,哪个都不比你差,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程展锋,你别太过份?”
“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谁过份?”
“你本来就是个小人,难道要我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韩书茗腹诽。
程展锋压着火气道:“我清楚是假结婚,但假也有假的样子,演戏演全套,如果不住在一起,万一哪边爸妈一时兴起再来个突然袭击,岂不全都露了馅儿?”
韩书茗不是不讲理的人,一想也是,但搬到他那里住还是觉得别扭,就算不会有什么人身安全,但寄人篱下,凭空矮一头,有钱就了不起呀,有房子就了不起呀,她凭什么要放弃自尊?
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就当程展锋是业主,韩书茗是房客,按月付房租。
韩书茗现在租的公寓当时是付一年租,也快到期了,住到哪里都是住,因此,这次韩书茗没有反对。
婚礼日期终于在两人既盼望又抗拒的心情里来临了。盼望是因为想让父母早点了了心事,好让生活早日回到正轨;抗拒终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丝别扭,希望这日子越迟来越好。
五一是个大日子,如果愿意办集体婚礼,全城至少能凑齐100对。好在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男方伴郎杨铮伟,女方伴娘邱随怡,婚车来迎,临去酒店了,邱随怡还背着人小声问:“书茗,你真的想清楚了?过了今天,一切都成了定局,可由不得你反悔了!”
韩书茗正感觉这婚纱别扭,自己人生第一次穿婚纱,居然是为了逃避婚姻而进行的一场假结婚中,与爱情无关,也与婚姻无关,太怪异了。
听了邱随怡的话,她反倒笑了,看过去的目光亮亮的,道:“我为什么要反悔?从此以后,我就拥有了绝对的自由,还让爸妈放心,自己安心,多好?”
“可是,你既没得到一棵树,你也放弃了整个森林啊!”
“看你说的,树也罢,森林也罢,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既然我已经不再相信爱情,我还在乎那些树和森林做什么?”
邱随怡一听,觉得无言以对,想了想,又觉得很是不安。她期期艾艾地道:“书茗,你以后……不会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