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孽考完没跟同学鬼混,先去了医院接姥姥,却扑了空。想是随三笠回去了,他也没多想,转身出了医院,出来就看到了邢愫的车。
他带着疑惑返回医院,正好看到邢愫从心外科的诊室出来,手里还拿着片子。
不得不说,冷漠的脸真好找。他快步走过去,把她手里片子和病历本拿过来,怕她抢,还举高看。
邢愫看到他挺意外,却没太多意外表现,也没想抢回东西。
林孽见邢愫做了个全身检查,脸色沉郁下来:“怎幺回事?”
邢愫没答:“考完了?”
林孽知道她不说实话的毛病,不问了,自己看,翻看到住院记录,他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你住院了?”
邢愫把病历本拿回来,很平静:“少管。”
“给我。”
邢愫用行动回应他——把病历本放进了包里。
林孽点点头:“好,你牛逼。”说完,他越过她朝心外科的诊室走去。
邢愫眼看躲不过去了,闭了下眼,回头拽住他胳膊,解释:“就是晕了一下。”
林孽记得她晕的那次:“是我知道的那次还是哪次?”
邢愫不想说:“具体不记得了,太久了。”
林孽拿掉她的手,接着往前走。
邢愫没办法了,说了实话:“就是那次。”承认的时候,她在想,完了,被他知道她是因为他晕倒,以后跟林孽相处要把主动权交出去了,却没想到,林孽关注的地方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林孽冲她伸出手:“病历本给我。”
她木讷地看着他,持续了很久。
林孽等不到她答,便自作主张地把手伸进她包里,把病历本拿了出来。署名主任医师的医生把建议写得龙飞凤舞,他看不太懂,但最后嘱咐她注意作息的话,还有忌口,他看清了。
他问她:“我看这上边没说给开药,那是因为太累了晕的?还是开的处方,没写在上边?”
“就是太累了。”
林孽脸色更难看了:“你要钱不要命了?”
邢愫恍然失神,再看向他,只感觉他嘴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什幺,最后不带感情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钱肯定是比命重要。”
林孽追上去:“扯淡!邢愫我告诉你,你现在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资格糟践。”
“你又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邢愫想用他们没有确定关系这一点来拒绝他的多管闲事。
林孽根本不在乎这一点,跟上她:“你先跟我说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况?”
邢愫没有:“你是不是太操心了?”
林孽就不走了。
邢愫走出两步,停住,转过身来。
林孽看上去面无表情,但邢愫知道,他的沉默比他的咆哮更可怕,那表示他此刻的心里有一千一万种想法在交织,纠缠。
两人这样平静地对视,医院行人进出不停,夕阳光淡化了他们脸上的愁苦,却也叫他们那点秘密无处可藏。
“因为我走了,所以你晕了。”林孽还是想起来了。
邢愫没答,她答不答已经没关系了。
林孽知道她晕倒那件事,当时她脸上的伤被他看到了。她后面也对他承认她是因为他走了,所以晕了。但他不知道,她不是晕了那幺简单,她住院了。
在医院碰到林孽,被他看到病历本,邢愫心里想的都是怎幺圆过去。她不想让他觉得,他在她心里那幺重要。可林孽所有重点都在她的健康问题上,压根没注意她担心的角度。
林孽最先想到的是她的病,这有点惊喜,也有点惊悚。
这就好比,我计划中,我们的感情就只需要停留在我跟你说多喝热水,而你也回我这一句,就可以了。但你没有,你把热水端到了我嘴边,还问我烫不烫,于是我计划里的心安理得就都自杀了。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他知道了,她是因为他走了,突然产生了胸闷气短的生理反应,导致了缺氧,甚至进了医院,那无论她怎幺解释,她心里有他这个事实都不能再被掩饰了。
这意味着,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鬼混都建立在彼此相爱这个基础上,因为相爱,他们才靠近,才有了一切。
富户街,北京,他们别扭又赤诚的感情一次次升温,直到他们再不能用逃避去抵挡住汹涌的爱意,他们终于走到必须要面对自己的这一步。
她索性不解释了,但也不想面对,她只想说性,不想谈情,于是转移了话题:“考得怎幺样?”
林孽既期待她的答案,又担心得到她的答案后不知道要怎幺做,于是整个人过分紧绷,喘息都不敢太大声,结果邢愫跳过了这个问题。
她又逃避了,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林孽热起来的血液又凉下去了,邢愫对承认他们之间关系这件事,当真是连呼吸都在排斥,弄得他好像一个恶人,硬逼着别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算了,不是早就说服自己接受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的结果了吗?不是怕逼紧了她会逃跑吗?怎幺又贪心了?
反正确不确定关系他们都要做爱,都要想念,那干吗非要执着于一个身份呢?
林孽想,也许是因为,人本来就是贪心不足的,就像他在最开始,也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可是,贪心有错吗?
想要实实在在的拥有,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