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安靠在病床上,手里翻着方含溪找来的记录,按道理来讲,江云白是不会让他看这些脏东西的,可这一次的江云安非常固执,他声音很轻,轻得像要飘走:哥,算我求你。
没有低声下气、没有泪如雨下,他只是很平静的恳求自己的哥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道歉:对不起哥哥,我是个非常任性的人。
外面的阳光透过干干净净的玻璃窗映在江云安身上,白色的发丝产生了朦胧美,他似乎是看累了,稍稍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如琉璃般迷人,沈之让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给他:“云小安,这个很甜。”
“谢谢你,胖仔,e市的票订好了吗?”
“嗯,宾馆也订好了,你还有什么想带的?”
沈之让特意看了眼空调温度,伸手去捏江云安的手指,哪怕有暖阳照在江云安身上,这指尖依旧冷得像冰。
“没有想带的,我…”江云安重新低头,心口很空,“算了,有缺的东西再去买吧,我现在想不到。”
“好。”
江云安一只手抓着纸边,思绪渐渐放空,他每晚都会惊醒,有时候一醒来就是满脸的泪水,可回忆起梦里的内容却是大片空白。
因为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所以沈之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江云安。
浓密的睫毛泛出浅浅的阴影,江云安的指甲在几行字下面画出无色的长痕。
3月28号,宋回鱼说公司有团建,实际上他带着两个小情人去看电影、逛街,然后开房。
4月17号,宋回鱼的生日,那一天他骗江云安在加班,实际和其中一个小情人开了房。
419号,宋回鱼说公司很忙,需要晚点回去,那天他和他的情人在办公室来了一发。
江云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文字和黑白照片,瞧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本能的产生厌恶,他谈恋爱时就和宋回鱼说过,他讨厌欺骗、讨厌不忠,宋回鱼说得情真意切,甚至还对天发誓,结果转身就把所有誓言抛之脑后。
“胖仔,我是不是特别好骗?”
沈之让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不是的安安,不是你的问题,我…”
“胖仔,他说的挺对,我确实很蠢,蠢到无可救药,因为我,哥哥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动宋回鱼,可如今无所谓了,他会怎样、他的公司会怎样,与我无关。”
宋回鱼的行为太恶劣了,他把江云安的真心按在地上践踏,将忘恩负义和过河拆桥发挥得淋漓尽致,哪怕是最炎热的夏季,江云安还是血液发凉、牙齿打颤。
像这次之所以会遇到宋回鱼,是因为江云安和沈之让吃饭的时候被其中一个小情人看到,于是满心欢喜的拍下照片发给他,江云安想到这儿都觉得好笑。
宋回鱼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指责他?
他谈恋爱的时候把宋回鱼捧得太高,把自己放得太低,这样的恋爱是畸形的、是不平等的。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江云安不断发散的思绪,沈之让很自觉地起身开门,莫无闻正抱着一捧鸢尾花站在门外。
“安安,身体怎么样了?”
莫无闻故意朝沈之让看了一眼,男人很有眼色的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还行,明天可以出院,我后天去e市。”
几日不见,莫无闻也瘦了不少,眼尾处有一道伤疤,原先是有一颗红痣的,江云安等他放下花才问道:“怎么回事?”
“啊?!”莫无闻还在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你这边有颗痣,怎么现在没了?”
“哦,被我用刀挖了。”
“为什么?!”江云安惊叫出声,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便努力压住音调,“莫无闻,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莫无闻灵动的眼睛眨了眨,继续说道,“大概是…不要为了人渣浪费自己的感情。”
猛然想起沈之让说的燕熙有不少情人,江云安的心情越发复杂:“你喜欢他?”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我和他也就这样了,以前是喜欢过,可喜欢能怎样呢?我是个欠债的,他是债主,我是小情人儿,他是金主,没必要,真没必要,日子一天天过就拉倒了,懒得想东想西。”
他这话说得无比洒脱,似乎是嘴里没东西含着不习惯,因而莫无闻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随意勾了根放进嘴里,又意识到是在医院,他面露尴尬,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安安…我能来一根不?”
“不行。”
“哦。”
歇了点火的心思,他就这样吸了一口,没有烟雾模糊的眉眼藏着郁色,然后仰头看向天花板,喉结滚了滚:“我这辈子,能有啥出息?活下去就行了,带着我弟弟一起活下去…”
莫元一生下来就有基因缺陷,五岁那年为了救莫无闻被打碎翅膀,一直昏迷至今,靠多种药物吊着命,这些药一样比一样贵,所以莫无闻选择了燕熙。
“我…我也可以给你钱…”
“嘘!”
莫无闻的食指按在江云安柔软苍白的唇瓣上,眸中全是笑意:“傻瓜,有燕熙这么个大傻子,我要你的钱干什么?你想想,燕熙除了嘴贱、风流,还有其他缺点吗?”
江云安欲言又止,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就那么乖乖看着人,把莫无闻的心都看软了:“安安,你的小脑袋不要想那么多事。像宋回鱼这种人渣,真没必要浪费感情,你是江云安,是天生的治愈师,你的就比他高,他因为自卑所以在无形之中贬低你,然后从别人那里获得认同,我觉得他可悲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