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感觉凌墨安身上似飘着层如烟白雾,将二人从前真切的情谊一点点吞得子虚乌有。
奉顺帝狠闭了下眼,一把掀翻棋盘。
他真是矛盾极了,仿佛凌墨安怎么说都不顺他的心,好像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不信。
棋子先后落地又弹起,打在花梨木地板上,声音甚是好听。
奉顺帝换了口气,随手拿起旁边的奏折翻阅。
天子家,连地板的纹理都美如春画。
凌墨安的目光在上移视,心中苦笑,想天底下可能再没人会比他更有时间细细观赏这画了。
太阳悄无声息地变换了个位置。
射下的千万束光中,有一束不知礼,从窗口跳进来,晃了奉顺帝的眼。
他恍惚一瞬,见凌墨安仍旧不发一言地跪着,愈发没来由的烦躁。
“恒王这张嘴如今是只会论政,不会述情了?”
凌墨安终于抬起头来。
“君臣之情日月自鉴,何须臣多言?”
“好一个君臣之情!如今是一句软话都不肯讲了?”
凌墨安目如死水,而死水注定养不出活物来。
奉顺帝不喜欢凌墨安露出这种神情。他移开视线,肺部压制的怒气堵得他咳嗽一声,挥手轻说。
“下去吧。”
“是,臣告退。”
凌墨安跪的有些久,肉里似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他用了极大的毅力站稳,转身正准备走,忽听身后的奉顺帝说。
“金丝雀若是不会养,朕可以派礼仪嬷嬷代为管教。”
凌墨安袖中拳头紧攥,红着眼眶道。
“不敢劳烦圣上。”
他半分不想再多留,神情恍惚地出门撞到了人。
“哎呦!贤侄这是怎么了?”
肃亲王正处不惑之年,脚下却比此刻的凌墨安扎实不少,稳稳扶了他一把。
凌墨安颔首行礼。
“皇叔。”
肃亲王瞧他失魂落魄,就知这兄弟二人又出问题了,慈眉善目中生出几丝怜爱。
“朝事多杂,圣上许不是有意同贤侄置气的,贤侄唉~”
肃亲王到底对凌墨安的处境同情到说不下去了。
两个孩子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今时今日闹成这样,他这个皇叔心里委实不好受。
凌墨安缓了缓,道。
“侄儿明白,皇叔不必忧心,只是侄儿现下尚有要事,便不与皇叔多谈了。”
说罢,即行礼离去。
肃亲王看着他那悲凉又倔强的背影,叹息不止。
几条街的距离貌似走不到头。
一切喧嚣对凌墨安而言都只是转移思绪的药引,非白羽遥的声音不可根治。
“田管家不必再劝了,是我太高攀王爷,离开对王爷和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凌墨安站在曾经白羽遥呆过的树下。
看他被府中众人围在其中,田管家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一群人不时应和。
承祈倚着门框一脸不耐烦,四处扫视最先发现了凌墨安。
“王爷!”
众人听到,纷纷看向他,主动把包围圈让出一个口。
白羽遥抿抿唇,低下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