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上厕所拿行李干啥,她不会要走了吧?”
他见没人理自己,伸手去扒拉宋裕:“喂”结果被宋裕的神情吓了一跳:“卧槽,哥哥,你怎么有点儿印堂发黑啊?”
宋裕没理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您好,我也要下去,我和她是一起的。”
有驻机场的人朝着楚岁安迎过来,同她握手:“楚岁安女士是吧?您确定不需要安全顾问和武装协助吗?”
“国内这边人手比较紧吧?我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她笑了一下,很是礼貌。
“哪里的话,保护公民安全那都是义不容辞的。再说您也算是小半个公众人物,保护自己就是为了粉丝负责嘛。”
楚岁安嗤笑着摆手:“我哪儿来的粉丝啊没事,应该挺安全的,我战地报道挺多年了,安全顾问就不用了,其实在这种地方,真的灾难也不是人为可以避免的,常识既然我都懂,那就没必要再搭上一个人了。”
“然后我这次是要去本罕利东部的政府军保护区,那边没有武装冲突,其实还是很安全的。我只是需要向你们租借一辆车。”
前来与楚岁安接洽的人连连点头:“是,大使馆那边都和我说了。但我没想到您本人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不过想想也是,不然您在外网哪来的‘东方玫瑰’的称号。”
楚岁安反应了一会儿,才依稀想起来好像是有人这么说自己,但她还是很无奈地摇摇头:“这名字翻译过来真是挺土的。”
她在推特上有一个官方认证的账号,除去转发自己提交给公司的报道以外,她还会放上去一些自己拍摄的视频。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直击战场,风土人情,历史科普,战后难民的创伤记录——为了增添可视性,她的视频更类似vlog,而非正经科普。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摄影作品。拜妈妈所赐,她在摄影方面也具备颇多的天赋。
她出镜次数并不多,她不觉得目光的焦点应该放在她的身上。但是大概是外貌条件的确优渥,不少人被她的外貌吸引后关注了她,算是成为忠实追更的关注者。
当然,她引人注意并不能光是靠着外貌,外貌只是引流的敲门砖。虽然战地记者在全世界都算是少数,做博主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她的账号之所以能做起来,肯定是离不开她视频的内容的。
她所拍摄的一切都离纷争足够近,所抓住的瞬间足够美而动人,她行走过的道路足够人迹罕至,而她自身又足够无畏。
她的关注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催她开一次直播,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互联网还是挺有意思的。楚岁安每次登录账号看到留言,都会产生这样的感叹。
它把毫不相干的人们牵连在了一起,让遥远的罪恶与善清晰可感。
“这辆车您看行吗您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男人将楚岁安领到一辆军绿色吉普面前,示意车边的士兵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我自己可以,谢谢。”楚岁安大致扫了一眼这辆车,油光锃亮,轮胎都很干净,新车。“车可以。我一去一回大概一个星期,我尽量把它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有需要再找我们就可以,后面给您装了些饮用水和吃的,有点仓促,可能不太周全。”男人替楚岁安拉开车门,并且把车钥匙递给了她。
楚岁安把行李放在了后座,然后朝着后备箱瞥了一眼:“真是太谢谢了哦,您刚才问我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吗?”
“就是随口一问。”男人摆摆手。谁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从事这么艰苦又危险的工作,其实都会心生一个问号。
猎奇?寻求刺激?或者只是为了在社交媒体上博取眼球?还是说,真的充满正义感所以要致力于反战——可是真正在战区呆久了的人都会明白,面对这样复杂而残酷的世界,渺小的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楚岁安淡笑了一下表示不介意,同时俯身钻进车里:“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来过这种地方,再回去和平的地方,我会有点不安。”
男人听到这样的答复,怔了一下:“那你打算在这里寻觅多久呢?你早晚得回去,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自己的人生?
什么不算是自己的人生?
又或者什么才算是自己的人生?
“谁知道呢”楚岁安将视线移向车窗,好回避被人直视她的迷茫,“没准死在这里。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有时候真的很厌烦人类。为什么不找点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活不下去。
或者说她有的时候真是很羡慕那些什么也不想也能活得很快乐的人,他们像是很忠诚的小狗,看见皮球和太阳就幸福得找不到北了,露出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也许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这些。也许是,人活着都是为了这些。
可是她感受不到。
阳光、皮球、肉骨头。一切都触手可及。
可是幸福在哪里?
“谢谢您。回见。”在那个男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她“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她调转车头的速度非常快,就好似一个不小心就冲出去撞上谁。那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引导人员被踩油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很没出息地向后退了几步。
楚岁安透过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一副受到了什么打击的表情,没有任何意味地笑了一声,脚下加速踩了油门。
机场太大了,而航班只有一趟。灯柱太高了,距离大地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