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还是她中意的脸,整个龟兹再也寻不见第二个土生土长的郎君能这般英俊,气质凛冽又神秘,实在令她神往。
可是,她打不过他的人。
她再看看树上的潘安,虽说此时发髻凌乱、衣衫极皱,可那雌雄难辨的阴柔气息,又带着另外一种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可是,她打不过他的驴。
为什么!
为什么过去数年,大盛一个英俊郎君都不来,来的时候却同时来两个,都这般惊为天人,让她左右为难。
正头疼间,薛琅款款下得马来,只停在两丈之外,依礼抱拳,“不知潘安因何事触怒公主,令公主要捉了他?”
伽蓝想到午间他拒绝她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高扬了下巴,“关你何事。你若愿意从了本公主,本公主便告诉你。”
树上的嘉柔听到两人的话语,登时扒拉着树枝紧紧盯着薛琅。
“若今日公主要捉龟兹人,薛某人自是无插手之理,”他转首看看树上的潘安,从“他”一贯不低头的身姿上看出了些少见的示弱。
是有几分可怜。
他回首续道,“潘安一来乃大盛之人,若身陷险境,我大盛官府自要保他;二来他与我安西军有些渊源。公主若不让,薛某人也只好失礼了。”
伽蓝从他温和的语调里听出了几许强硬,当即娇叱:“你敢!”
薛琅负手而立,不再多言。
几位副将立时下马,快步进了林间。大力不识得他们,登时“格尔嘎”一声叫,就要撂蹄子。
几人方才已是亲见过大力撒泼,知晓它是一头不可小瞧的驴,也不再往前,只站在几步开外,仰头问:“潘夫子,你可能自己下来?”
嘉柔松了一口气,当即灵活地攀着枝干跳到主干,抱着树身子往下一出溜,便稳稳落在地上。
她喉间一哽,上前紧紧搂住了大力。
大力便如之前在河西路上每回遭遇马贼又逃得生路后那般,亲昵地用脑袋回蹭她。
清风带着夏日的热浪徐徐而来,薛琅负手看了一阵,方道:“走吧。”
嘉柔便牵着大力,跟在几位副将身后。直到经过伽蓝公主身畔时,方撂下狠话:“今后不要让我在大盛遇见你,否则定当如数奉还!”
伽蓝公主却面上一喜:“果真?这也是个法子,换你来抢本公主。何时?今夜可好?”
嘉柔咬紧了后槽牙,眼圈红了又红,二话不说翻身上驴便要走。
薛琅便抬手抱拳,同公主道了声“得罪”,翻身上马。
几位副将驾马殿后。
伽蓝看着那二个各有千秋的大盛美男渐行渐远,心中无论如何不忍割舍,一夹马腹,也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晌午的清风越发柔和,行宫外密集的帐篷已遥遥可见。
薛琅转首看嘉柔,她在驴背上坐的笔直,原本白皙若玉的面上除了紫青的桑甚汁和抹花的污迹。
还有几抹绯红。
马离近了,方看出那该被草沿划破了皮。
她的发髻松松垮垮垂在脑后,束发白玉不知去了何处,代之以半截竹筷。
衣衫更满是皱褶。
她眼圈通红,骑在驴上紧紧咬着双唇,一句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