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如中噬髓之毒,如患附骨之疽,终此一生,再难消解。
再难消解。
走水
屋里弥漫着清苦的金疮药膏味,沈忆闻着直犯恶心,让枕月把窗户打开。
冰冷的空气涌进来,浓郁的药味逐渐散去,沈忆透过大开的窗扇向外望去,此刻已是岁暮隆冬,天黑得很早,墨蓝色的天边已挂起一枚半透的弯月。
不知为何,今日这天似乎比往常更亮一些。
有人打起门帘进来了,沈忆收回视线,是季祐风。她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没有沈聿的身影。
枕月自觉地起身让座,季祐风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摆了摆手:“不用行礼,阿忆,找孤什么事?”
沈忆坐直身子,斟酌着道:“殿下应该已经听枕月说过了孔雀楼的事,阿忆以为,咱们现在手中终究没有像样的证据,需得尽快查封孔雀楼才是,当心夜长梦多啊。”
季祐风道:“不用担心,孤已将亲笔手令给了你兄长,让他去护军何玉良那里调兵,查封孔雀楼。”
沈忆一怔:“去找何玉良出兵?这岂非更麻烦?为何不用官衙的官兵?”
季祐风道:“若用官兵,就必得经过秦峰青同意了。”
沈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动孔雀楼,自然最好瞒着秦峰青,直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迟钝地点点头,心中却不知怎的,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是忘了什么。
一阵寒风忽得吹进窗来,扑在季祐风身上,男人以拳抵唇咳了几声,沈忆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自责道:“怪我,忘了殿下不能吹风,枕月,帮我把窗户关上罢。”
季祐风一进这屋便感觉异常得冷,问道:“寒冬腊月的,阿忆开着窗子作甚?”
话音落下,便见那少女瞥了他一眼,眸底似是含着几分幽怨和气恼。
但也不过仅那一瞬间,季祐风怀疑自己眼花了。
沈忆垂着眼,过了好一会,轻声说:“殿下,我讨厌吃药,也不喜欢满屋子药味,方才开窗是为了散去药味。”
真是孩子气。男人不禁笑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枕月:“别关了,开着吧,孤也没那么娇气。”
沈忆抬了抬眼,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季祐风看着少女靠在床头,乌发倾垂,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唇瓣是淡到透明的粉色。
她这一病,彷如褪去颜色的美人图,失了明媚飞扬的色泽,倒显得整个人都乖巧安静起来。
少女抬眸朝他看来,乌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茫然,有些呆呆的:“殿下,怎么这样看着我?”
被这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季祐风的心头不受控制地涌上怜惜,他叹道:“阿忆,以后不许这般胡闹了,孤知道你想帮上忙,却也不能不顾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