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黑布刚掀开,我在轿中若隐若现的身形就引得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等到来福亲自将帘子卷起来,露出我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周围百姓已经跪了一大片,边拜边齐声高呼“白泽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的口号。
口号都这么整齐,肯定有鬼,我淡淡地扫了一眼,果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几张仪仗队里的熟脸。要说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人带头跪了,心里产生动摇的人就会跟着跪,只要超过一半的人跪了,还站着的人就觉得鸭梨山大,不论心里信不信,也会跟着跪下。然后跟着喊几声口号,本来不信的都被自己忽悠得信了。
“仙师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来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相信那绝不是热出来的。
本来我应该表现得更加仙风道骨,高贵冷艳一些,但是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下·不·去!
来福你个神经病!没事把轿子架这么高干嘛!离地面都快有一人高了,你这是要让我跳下去,还是想让我滚下去啊喂!
还有楚封你在远处看着干啥,过来帮忙啊!不知道我怕高啊?
我在心里狂叫着,脸上却只能波澜不惊地淡淡道:“来福公公,你昨天说的钦差大臣呢?”
“……还……没有到。”来福又擦了擦汗。
“没到你把本座叫回来作甚?”我高贵冷艳地说:“本座先回天庭了,晚上自会回客栈去,叫大家都散了吧。”
说着我挥一挥衣袖,潇洒地不见了。
来福呆滞地看着突然间只剩下一件道袍的轿子,木质面具掉在轿子上,又弹到了地上,晃了一晃。
“……恭送仙师大人。”来福带头跪了,下面的围观群众见状也跟着齐声高呼:“恭送仙师大人——大人——大人——人——”
那不是结巴,是回音。
鲨鱼先生
我大概也可以猜到,楚封兴师动众地搞这一场绝对是有着深远的目的。
估计是明里暗里想要害我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觉得防不胜防,干脆来这么一手震慑一下那些想要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家伙们,顺便也让来福和焦典以及他们背后的皇上与宁王更加确信我不是凡人,再顺便让长水县的平民更为迷信和敬畏我这个“神仙”,不仅方便了之后在长水县境内用我的名义办事,而且也算是在完成皇帝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至于我出现之后又被迫当场消失,楚封承认这是他的失误,当时只顾着安排现场保卫工作去了,没有仔细查看和推敲一些流程细节。
我倒也无心责怪他,只是事后稍微有点担心,这是我第一次当众隐形,会不会被有心之人看出些什么来呢?
不过反正做都做了,现在担心也迟了,别的不说,至少接下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了,一直当隐形人可真憋屈啊。
被人纵火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继续把县令关在大牢里,鸠占鹊巢地窝在县衙不挪窝,至于县衙的日常事物,就让县丞和县衙工作人员照常处理,民众普遍对此事表达了理解和支持,没有一个闹着要找县令的。
就在我华丽丽地当众出现又当众消失的第二天,有下人来报,说王家的少东家王异前来求见。
“果然钓到了一条大鱼。”我高兴地说,“让他进来。”
“慢着。”楚封制止了我,“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现在对此人一无所知,贸然接见,只怕不妥。”
“对哦。”我突然想起了前两天楚封对我说过的话,就让下人去把管家焦典找来。
焦典很快就过来了,我问他:“对于这个王异,你都知道些什么?”
焦典作为宁王府的幕僚,消息渠道自然是比我们要广泛得,当即答道:“据小人所知,这个王异是五大家族王家现任家主的侄儿,也是当今王皇后的堂弟,虽然年纪比太子殿下还要小上几岁,但是算辈分太子殿下应该叫他一声堂叔。据说此人不论经商还是处事,都是经验老道,智谋出众,是王家后辈当中最成器的一个。”
“这么说来,他也是太子那边的人喽?”
焦典谨慎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绝对是来者不善啊。”我对焦典说,“这样,等会儿你随我一起见他吧。”
惊讶的表情在焦典的脸上一闪而逝,他很快恢复到了一贯的谦恭语气回答:“是,大人。”
等到我穿好衣服戴上面具,王异才被侍卫们领了进来。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典型的商人,土豪气息十足,身上的衣料走的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风格,帽子上镶着玉片,腰带上挂着玉配,连靴子上都缀着玉珠,简直是土鳖暴发户的典范,若是他生活在现代,大概脖子上要挂好几斤重的大金链子。
如果不是因为留着胡子,他看起来也还算英俊。难得的是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傲慢,而是十足的一副和气生财的嘴脸,一进门他就热络地跟我们打招呼:“仙师大人有礼了,在下一直以来久仰仙师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这位想必就是楚将军吧,如此英气凛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我躲在面具后面,高贵冷艳地哼唧了一声,楚封坐在我身边,也没发话。焦典上前招呼他坐了,王异满脸笑容地说:“今日冒昧来访,还望海涵。在下准备了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仙师大人笑纳。”
说着他就让仆从抬进来两个大箱子,然后拿着一把钥匙亲自上前打开箱盖,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一排的银元宝,看样子少说得有三百多斤,也就是三千多两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