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的推开他,又是生涩的一笑,真害怕自己一会儿会因此哭了出来,原本就觉得自己孤单单一人甚是无助,今儿个得病了却又真的觉得其实自己原本就脆弱的很,仿佛在这个皇宫里仍然只有吉玛一个人真心关心我,我怕再这样下去,我自己真的会变成未嫁的宫廷怨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度过一辈子。
可是我是玉城八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过下去的。
吉玛看我神色凄伤,知道我越是生病越是想家的要命,有心要安慰我,竟胡乱打趣道,“公主不愧是夏族第一美女呵,今儿个一看,竟有一种柔若无骨的病态美呢,若是被他们那些个男人看了去,又要寝食难安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两天不吃饭还是很有效果的,我倒是感到自己的两腮瘪下去很多,“就这么个不死不活的样子,还什么美啊……你这死丫头就会打趣我……”
吉玛躲闪着我的笑骂,仍是那般笑吟吟的说道,“公主,太后娘娘得知您生病了,心疼的了不得,吩咐下边人送来两颗千年人参来,奴婢去做了……你也好补补身子不是?”
“公主,小心烫着。”吉玛小心翼翼的端着个参汤,一口一口的吹凉以后喂着我,“这参汤最是补身子的,太后看来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咱们公主呢……”
我无力一笑,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麻木的任吉玛一下一下将汤灌进我的嘴里,心里想着真是讨这宫里的人喜欢也不好,不讨人喜欢更混不下去,像是太后娘娘对我的恩宠,是这宫里多少人都看着眼红的……还有那日晕倒时成亲王与景唐帝表现出来的紧张,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也成了我的罪名呢?
出神的琢磨着自己生活在皇宫的这一段岁月,心里更产生了莫名的厌世感,若是说我在刚来的时候还是念着自己是玉城公主,就像是大姐说的那样,自己原本就带着那份责任,该为夏族人好好活在这个皇宫里的。可是时间愈久我愈是发现,这个理由越来越说服不了我自己,想起这几日除了太后少数几人对我的喜欢之外,仿佛在这深宫大院里,讨厌我的人还是居多的,像那日琳贵人那般想吃了我的眼神,说出了这宫里很多人的心声吧……
我真想逃开这里啊……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吉玛,我饱了。”我稍稍将头一歪,暗示不想再喝下去,继续眯着眼睛装神仙。
原以为吉玛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竟是久久未语,这实在不像那丫头平时的性子。我心里纳闷,便睁开眼睛,“你怎么……”
刚将头侧过去,我便发现景唐帝正端坐在我的床前,手上端着的碗还没来得及撤去,就那样木木的举着。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睁开眼睛,竟也是一愣,刹那间双目对视,没有想象中飞火星石般的撞击,只是就这样呆呆的看着。
说实话,景唐帝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墨黑的眸子,仿佛不言自威的就贯穿起天地间那股帝王唯我独尊的戾气,此时的他收起了平日那般威慑的压力,没有了在朝堂之上那般俾倪天下的豪狂,清冽的眼睛略微带些年轻男子狂羁的傲气,看得我竟是心里晃晃的不安定,原来他也有这么平和纯净的眼睛……
不由自主的,我凝望着与黑夜那般同色的永恒,眉心微微颦起,眼底澄澈的勾起一抹微笑。
云深雾浓
他没有回给我微笑,却好像很窘似的歪过头,像是被人窥见了心事一般,猛的将手里的汤碗放下,青花瓷质的碗与古檀木的桌子碰出一声和谐的交响,“你们,将这些东西收了。”他吩咐吉玛道。
“朕有话和你们主子说。”只是那么一霎那,他便又称为那个骄傲的人君,“不让你们进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吉玛小心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担忧着我的安全,也不能怪她有这个担心,这么些日子,这个男人的大小妻妾已经快把我折磨的疯了。
我稍稍点点头,暗示吉玛大可以放下一万个心的出去。
“你的丫头似乎对你很忠实啊?”景唐帝斜睨了一眼吉玛,懒懒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个不关己的话题,“那种担忧的样子,是怕朕对你不利么?”
我又是一笑,“可能吧。”忽然想到他这么精明,不可能不知道那日琳贵人与我的典故,要是刻意隐瞒了,倒显的我矫情,于是便风淡云轻的说道,“您的皇宫似乎不太喜欢我,所以她担心我也是正常的……”
景唐帝的脸色突然灰暗起来,有一种无奈的意思在他的眸中一闪而过。我苦笑了一声,又加了一句,“皇上,皖雅这不算恶人先告状吧?”
他语气轻扬,“当然不是,若论先后,绿琳那日下午便向朕说明了一切情况……”
我愕然,遂又自嘲的说道,“瞧瞧,我连这恶人先告状的机会都抢不着了,在您的琳贵人眼里,皖雅肯定是骄横无理,目无皇家,藐视皇权的典型示例吧?”
“这倒不是。”他仿佛感叹于我对自己使用的一系列贬义词,竟然微微皱了皱眉,“比这说的还夸张……”
“啊?”
“跋扈、骄横、轻狂、目中无人、自大、凶悍、恣行无忌……”景唐帝那薄薄的嘴唇里流泻出的尽是对我的鞭笞之语。
我轻笑,不屑道,“倒是看得起我这个番邦女子,这么多中肯的词儿都一股气儿的用到了我的身上……倒是不吝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