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想要的。”顿了一下,陈愫说,“我夫君也没有。铺子也不需要,不如折成现钱吧。”
“那就听大姐的。”
一路来到丞相府,比干的亲眷忧心忡忡,听到禀报后就赶紧出来迎接。
每次被纣王宣进宫都没好事,子启子衍死的死逃的逃,商容老丞相也被逼走。
如果能及时身退倒也还能保全性命,但是比干要对得起兄长的托付,不可能与殷商王朝分离,面对纣王是自然不会退让。家里人理解他,也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但是每一次他进宫,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今日尤其如此。
比干能平安回来,真的太好了。
“丞相!”妫氏先看到比干的虚弱,踉跄小跑几步,停在他的面前,踟蹰着不敢再往前走。
比干摆手,他本来也很害怕的,但是见到家人,不自觉就收敛了所有的担忧,摆出稳重可靠的样子,“夫人莫要惊慌,为夫无碍。”
“菜放到哪里?”陈愫看他们一时半会可能聊不完,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含情脉脉。
“我明白了。”他对鸿钧说。
鸿钧问:“你明白了什么?”
“我们之所以扮的不像夫妻,是因为交流太少了。眼神交流,语言交流,还有肢体交流。”他后退两步,站在鸿钧的板车旁边,“对了,女人的地位是不是很低?还是你来和外人说话吧。”
“无妨,你想说便说,不用顾忌。”
“对哦,你是我夫君,只要你不管,其他人管不着我。”
比干喊来两个小厮把车上的菜卸下来,搬到厨房里去,对着妻子儿女介绍道,“这二位于我有恩,多亏他们,今日我才能活下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道了声谢。
“此事稍后再说,还请二位恩人先同我来。”
鸿钧把板车立在墙根,和陈愫一起跟着比干往里走,拿了一大袋子甲币贝币,回来像装无心菜似的把袋子捆绑在板车上,与比干告别,拉着车离了丞相府。
“比干命数已尽,该当死去。今日之举,已是变数。”
比干的死,正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必有一线生机”的阐释。
如果没有遇到陈愫,遇到的是其他卖无心菜的人,也有一线生还的可能。但是如果他直接被另一位卖菜的搞死,或者跑上百八十里都没遇到卖无心菜的,散了身上的那口气,绝对活不成了。
陈愫说,“挖心肯定是人祸,比干没有搬家的意思,挖他心的人肯定还会再搞他。我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个跟命没有关系,选择权在他自己手中。”
“有道理。”
陈愫问,“刚才那个一起卖无心菜的人好像叫申公豹,我刚刚查过了,他是殷商的国师,还是通天那边的弟子。”
“申公豹乃是妖族,自然与女娲同心。”
“通天不是提醒过门人不能入劫吗?他怎么还是往殷商跑。”陈愫对不守规矩的人都没有好感,但是申公豹身上充满了秘密,他很好奇,“申公豹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他在商朝当国师,应该就是选择辅佐殷商,比干也很忠心,两个人的目标一致,竟然还搞内斗。”
鸿钧道:“申公豹与妲己把持朝政,比干为社稷着想,自然要铲除奸佞。利益对抗,又有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出手。”
“一点远见都没有。”陈愫靠着脑海里的记忆评价道,“这么做,殷商的能臣都被逼走了,谁还给这边效力?他其实是和姜子牙一伙的吧?”
陈愫越想越有道理。
申公豹一开始和姜子牙同在元始门下修行,后来被元始逐出师门,跑到了通天那里。他看似处处和姜子牙作对,其实一直在败坏朝歌气运。
难不成申公豹其实是个演员?
其实申公豹杀比干的理由很简单——姜子牙入朝后,迅速和忠臣结党。他的目标就是除妖,与申公豹天然对立,申公豹下山就是为了和姜子牙竞争,当然要剪除他的党羽。
谁想到这人如此没有恒心,转眼就跑到了西岐?
陈愫不是很在意申公豹的想法,他拿着比干给的钱和鸿钧四处走了走。
盘庚子旬将国都从亳迁到殷。殷的位置在后世的安阳,朝歌则是商丘,离安阳很近,南边不远处就是牧野,西边有西岐,南边还有楚巴蜀三地,是殷商的统治范围。
殷商之外的领土,依次向北是土方鬼方肃慎;向南过去长江是濮;西边有羌氐;东边有淮夷。
周围的民族大都以部落的形式聚集,文明发展程度没有商朝高。陈愫已经见过黄帝部落的样子,对那边不再好奇,就沿着黄河走,试图前往钱塘江这个熟悉的地方。
路上陈愫和鸿钧再一次改变身份。
陈愫说到做到,穿着麻布衣裳,头上还带了一支朴素的木簪,他变小了一些,配上小巧的脸,看上去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鸿钧也依照他的要求做适度改变,看起来是一对年纪不大的小夫妻。
穿过农田中间的羊肠小道,终于进到村庄里,二人向农庄借宿,因为眼神清正,看起来年轻,没有被过多防备,很快借到了住处。
陈愫脱下鞋子跑到床上来,“为什么我觉得像做贼?”
明明他们两个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人,现在躲躲藏藏,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鸿钧道,“这又何妨?开心便好。”
“说的也是。”
鸿钧去借了一盆热水,端过来给陈愫泡脚。
自从那天在河里洗过澡之后,陈愫就讲究起来。平时洗漱不再用法术凑合,漱口的水球也换成马鬃毛做成的软毛牙刷,生活重新拥有仪式感,时间好像也不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