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推了自己女儿去和亦真几人玩,“你们姑娘自去玩乐,我们大人说会子体己话。”张夫人又让仆人带着儿子去另一处看灯。
亦安几人心知这是未来的大嫂,待她十分的亲切。和同龄的小姑娘处着,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那日花宴我不曾去,在家做针线呢。”似是解释,慧姐儿轻声细语,面上绯红一片。来之前娘亲叮嘱过她,未来婆婆待几个庶女是当作正经嫡女教养的,让她万不可斜着眼看人,定要一视同仁才是,只略待亦宁亲厚几分便可。
张夫人给自家女儿择下白尚仁这桩婚事,一是看重白家的家世,二便看重陆氏的为人。媳妇在婆家过得好不好,除却丈夫这个因素外,婆婆和小姑子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若是有刁蛮的婆婆和难缠的小姑子,那媳妇的日子可就难过。
白成文在江南做官已有九年,同僚之间但凡有心的,已经把他的内宅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结发妻子是大儒陆望之女,便已经让人高看一眼。
陆氏治理内宅井井有条,又不是一般的内宅妇人。女儿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张夫人必然打听全了。知道陆氏待庶出女儿都这般宽厚外,总算是放下心来。因此张氏嘱咐女儿,只管孝顺婆婆,友爱弟妹,便能把日子过下去。
慧姐儿和亦安几人处过,知道几人性子都好,说话间也少了几分拘束。
亦安几人也理解地笑道,“姐姐那日不得空,咱们都知道的。”这样的话配上略显调侃的笑容,瞬间让慧姐儿红了脸,她确是在家里绣嫁妆来着。
慧姐儿今年十七,本朝有晚嫁之风,张夫人也只打算把女儿留到十八,女儿的终身更重要。所以慧姐儿最近足不出户是可以理解的,她要给自己绣一身嫁衣。不假针线房之手,不知是不是江南本地的风俗。
打趣过这一遭后,亦宁颇认真道,“咱们都盼着姐姐过来一道玩呢。”这说的便是两家婚事。刚过及笄的少女,对婚事都有了模糊的印象。
慧姐儿更是不知怎么说话,她对白尚仁的印象很少,只知道是个颇为俊郎的少年。反而对白家的几个姑娘,慧姐儿知道得更多些。
这厢几个姑娘闲话赏灯,好不快活。那厢张氏和陆氏也在说要紧事。
“自我家老太爷仙逝后,我和老爷回乡守孝,张家在朝上无人为官。现在守孝期满,却不知要起复到何处?”张家虽是江南大族,为官的却只有张老尚书一人,而老尚书本人也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庶女都嫁在本地,却都不是官身。导致现在张家大老爷现在等着起复,朝中没有一个可以打听消息走动的人。
圣人虽念旧情,却也日渐老迈,保不齐就把张家大老爷忘了也是说不准的事。
所以张夫人想借亲家老爷回京述职的机会,请他帮着到吏部走动走动。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太太丈夫为官素有清名,又一向谨慎,便是帮着走走门路,也不会招谁的忌讳。
陆氏当即应允,“此事我会与老爷分说,亲家夫人只管放心,这原也是我们分内的事。”陆氏此言不过客气之语,这事情并不难办,所以她才应得痛快。即使丈夫或者公公那里有什么不便之处,她的亲爹还是太子太傅,总有问话的渠道。
张夫人听了顿时大喜,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还没等张夫人说些感激的话,沈夫人便带着儿子和女儿来拜见陆氏。
“真是想不到的巧,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沈夫人笑容满面地看向陆氏,以及她身边的张氏。几位夫人都是扯谎面不改色的高手,明明就是故意偶遇,却偏偏说是巧合。
沈夫人见张夫人在,心里莫名松口气,虽然她有推销自家儿子的心思,可太直白了未免面上不好看。正好张夫人也在,免去瓜田李下之嫌。
沈氏一双儿女对陆氏行礼,陆氏很温和地扶起二人,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亲手套在沈姑娘腕上。
沈夫人忙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沈夫人鉴赏的目光还是有的,陆氏给出去的玉镯绝非凡品。陆氏笑望她一眼,“这是我单给姑娘的。”
张夫人也笑道,“让姑娘收下吧,她家可好几位姑娘呢,总亏不了的。”有张夫人调和气氛,沈夫人也渐渐放开了。
沈夫人的幼子长得十分俊俏,此刻穿一身月白锦衣,更显清俊通脱。带着妹妹谢过陆氏的礼后,两人便到一旁赏灯去了。
亦安几人离得不远,亦宁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沈公子,“那个在咱家步障旁边的公子是哪家的?平日里怎么没见过?”沈夫人一贯把幼子拘在家中读书,寻常并不带着赴宴。而且各家夫人的宴会大多都是带着女儿去,没见过带儿子的。
各家安放步障就是为了表示身份,能站到别家步障周围的,都是熟识人家。现在沈夫人幼子站在那里,一身月白显得极为显眼。
亦安瞧见了沈姑娘,便道,“或许是沈知府家的公子?”有亦安提醒,亦宁便看到了,于是道,“咱们也过去。”说着便拉着慧姐儿,一行人走过去。
给沈夫人见过礼后,亦安几人头上手上都多了一件首饰。沈夫人暗自庆幸今天出门戴的首饰多,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偏这位是个把嫡女庶女一同教养的人,轻了哪个都不好。
虽然沈夫人给出去的首饰多,但陆氏给的那个玉镯品相好,真正细论起来,沈夫人是不亏的。
不一会儿,江宁织造魏夫人果然来到,又是装作偶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