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竟想解释。虽然知道这样的解释也是无力和苍白,但还是急于出口,“芸楚刚有了喜,朕若不去……”
“知道。”她笑,眼睛澄澈纯然,仿佛毫无心事,“去吧。”
他叹息一声,刚刚踏出去两步,却又倏然转身,不期然的。正好撞进了她还未来得及收敛神伤地眼睛,微微一愣之后,景杞微勾唇角,“忘了问你件事
“怎么?”
“你今天在宸王府,和那个小丫头说了些什么?”他纳闷的侧头,“仿佛说了很多,还比了各种手势。”
“没什么,就是说可以给宸王进一些东西,有助于病情好转。”
“那为什么不当着朕说?”
“我一当您说,太医也必然听见了。还以为我不信任人家太医的医术,而且这些都是民间的方子,我虽知疗效显著,太医或许还是不放心的。”
“哦。”景杞了然一笑。看着她淡定的眸光,心里却有些惊讶于她的心细,再次转头看了她一眼,便慢慢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唉,娘娘。”玉梨看景杞走远。慢慢返身叹了口气,“真是的,娘娘,奴婢以为看这个情况,皇上定会宿在咱们这儿呢。”
“这有什么关系,芸妃大喜嘛,不过玉梨,”繁锦抬头,眼睛里绽放着冷睿的笑意。竟如同窗外初绽地花朵那般惊艳,“今晚上休寝,将窗子全都打开通风,另外再将香炉里敬神安眠的辰香换掉。明日早些起床,提前关好窗子,点上宫里最普通的眠香。记住。要味稍重的那种。”
玉梨听的有些怔愣,过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声应了句“是”,虽然眼睛里满是疑虑,但是看繁锦那笑容粲然却眼神如刀的神情,还是将疑问压了下去。
翌日清晨,繁锦是被玉梨唤醒的,睁开眼眸,便撞进了玉梨惊悸的瞳眸,相反的,窥探到那抹惊讶与慌乱,繁锦眼里却流泻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虽然只是一瞬即逝,但是却很明艳晃眼。
“怎么了?”她迅速敛去眼睛里地光灿,唇角微勾,抬眸时又是安然无波的神色,“出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
“娘娘!”玉梨惊道,“芸妃娘娘小产了!”
“哦?”繁锦抬头,看似不经意的顺了顺额间地发丝,猛地抽了口气,叹道,“这香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以后就用这个。”
“啊?”玉梨没料到繁锦会说起这个话题,一时怔愣,“娘娘!”
“你急什么?”繁锦眉角微扬,明眸中仿佛荡着碧波之水,斜睨了玉梨一眼,“先伺候我熟悉,随即咱们再去看芸妃娘娘。”
一切梳洗完毕,繁锦在玉梨与春萍的帮助下穿好外衫,准备行向芸楚的瑾榕殿,走到门口,看玉梨还也跟了出来突然浅眉微皱,“玉梨,你留下,春萍跟我去就行了。”
“娘娘……”
“这个香挺好闻地,别让那些丫头们私自换了。”繁锦微微侧身,因阳光投在头上的碎钻上,竟因太过璀璨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她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清冽持稳,“春萍,咱们走。”
到瑾榕殿的时候,还未踏进门去便听见殿内抽气声,责问声溶成一片,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的声音乍起,瞬间便划破了这样紧张与慌乱并存的情境,繁锦慢慢走进瑾榕殿的内室,一眼便看到了那明黄色的身影,怀中紧紧拥着地,是一身素白的王芸楚。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情境犹如一场闹剧,若不是心里尚有一份理智使然,甚至都想笑出声来。繁锦看了一眼景杞,便迅速低头欲要行礼,却见景杞手一挥,依然如同往日那般,不等她行礼完毕便让她起来。
“皇后来了。”短短的四个字,像是特地为透露他有多么疲惫一般,声音有几分低沉与涩哑,繁锦应了一声,迎眸撞进他的深邃,尽管是竭力掩饰,她还是从里面看出了他的隐忍与哀楚,他地唇角亦是紧抿地,弯弯的勾出一抹凌厉,如同士兵手里地亮刃,让人看了不禁有种山雨欲来的胆战心惊。
“望皇上节哀。”繁锦微微屈膝,慢慢凑近他们,“臣妾今日早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十分惊讶,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芸楚,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一弯浅弧,恰巧映入那个面色苍白女人的瞳眸,乌墨的瞳眸如同坠下一弯惨淡的明月,溅起一波似讥非讥的涟漪。正要说些什么安慰场面的话,外室突然兴起了脚步声,倏然回头,却是太医走了进来。
嫁祸
景杞心疼不已,纵然是权势使然,但是他与她相处已久,哪见过这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哭的这般决绝?印象中的王芸楚,一向是尊贵却不失矜持,娇纵却不失优雅的,而今日竟如此模样,这不得不让他心里一抽。
想起她曾为繁锦换药一事,心里那份歉意愈加腾涌起来,渐渐在这样的情境下溶成一种融不开的怜惜,只能越发揽紧她的腰,“不用这样芸楚,有朕呢,朕在这……”
那样掺杂着慌乱的疼惜,毫不掩饰的映入繁锦的眸里。她冷哼一声,唇角突然勾起冷冽却曼妙的弧度,微微向芸楚倾身,“芸妃不必如此懊恼,反正你还年轻,又得皇上宠幸,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必定会再生龙子。”
听闻她言,景杞倏然抬头,却见她眸中升腾起温和的光色,面上也是一派温柔,便又低头劝起芸楚,可不知不觉的,心里竟有一种难言的酸楚。
尚未反应过来这样难喻的酸楚来源于哪里,却听繁锦“啊”的一声突然惊呼,芸楚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襟,猛然用力将她狠狠勒紧,被泪水冲刷后的清亮瞳眸尽显狰狞恐惧之色,像是要将她就此吞噬吃尽。纵使繁锦料到芸楚会以此事做文章,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激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