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迟疑了一瞬,符周就收回了视线,不管有意无意,打探别人隐私都是不好的行为,她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送完炒饭了,她准备离开房间,不料刚转过身,就直直撞上了站在门口的洛渡,冰冷的视线。
“徐凝烟的亲戚,就是这么没有教养,未经同意直接闯进陌生人的房间里吗?”
霎时间,符周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怵,连忙指了指桌上的炒饭,下意识地开口解释,“不是的,我是想给你送午饭的”
洛渡却丝毫不理会她的解释,如初见那晚一样的,冷漠、轻蔑、以及毫不掩饰的厌恶。
“用不着费尽心思讨好我,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进我的房间,碰我的东西,打扰我的生活。”
他的声音从容如常,语气平静,却一刻未停。
“跟徐凝烟一样离我远点。”
“现在,带上你的东西,离开我的房间。”
距离
符周从未觉得像此刻这么难堪过。
即便是父母离婚、互相推辞、拒绝抚养她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般直白的、指名道姓的、毫不留情的时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讨厌、不受欢迎的时刻。
几乎是一瞬间,符周就红了眼眶。
即便洛叔叔和小姨对自己都很好,但此刻远离家乡、寄人篱下的无处诉说的委屈还是如雨后滚落的山石一般,前赴后继地一下下用力撞击着她本就敏感脆弱的心脏,锋利的碎片将她多日来的小心伪装尽数划破,直至变得支离破碎。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讨厌我?
她强忍着不让迅速蓄满的眼泪落下,回过身端起还散发着香味的炒饭,低着头快速走出了他的房间。
擦肩而过的时候,泪眼模糊的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用带着哽意的声音说出一句,“对不起,打扰了。”
直到再次走过楼梯,背后的房间传来关门的声响,符周才无声地扑簌落了泪,她突然很想出门大哭一场。
楼下的洛辰宣还在客厅里抱着饭碗开心地看着动画片,她将碗筷重新端进厨房,佯装平静地对着洛辰宣开口,“辰辰,你乖乖在家吃午饭,姐姐出门一趟,等会再回来收拾厨房。”
正看得入迷的洛辰宣匆忙应付地回答了几声,没有发现眼眶和鼻尖都一片通红的她,她这才带着手机,锁好家门下了楼。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盛夏的室外高温下,小区里没有几个行人。
符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除了小姨一家人外,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满腔的委屈,也无人可以诉说。打给父母的话,他们必定会指责自己不让人省心,刚到小姨家就惹人厌烦。
比起自己不值一提的委屈,他们可能更害怕小姨一家会把自己重新送回宜木县吧。
这样,他们就不得不围绕自己这个拖油瓶该归属谁的问题,离婚后还要脸红耳赤地再次大闹一场。
心脏里像是安装了一座永不停歇的喷泉,源源不断地溢出名为心酸和苦涩的泉水。
符周漫无目的地在小区楼栋间游走,直至走进了一处偏僻的藤萝长廊,长廊尽头还有一座凉亭,这里像是一个小花园。
她顺着长廊走进凉亭之中,里面还有一张圆形石桌和几个石凳子,表面都很干净,像是小区居民经常在此游玩乘凉。
她也在此坐下,翻看起了手机联系人,在一列列许久不联系的名单中下滑。
翻到f那一栏时,她的指尖停滞了几秒,最后却还是滑过,转而打给了两年前就已经转学去外地的、唯一的朋友田玫可。
电话很快接通,轻快的声音随之响起,“喂?这么久没给我打电话,让我想想,肯定是周周小朋友想我了!”
话音刚落,符周刚止住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地重新翻涌,划过光滑的脸颊直直下坠,在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溅起朵朵微小的水花。
压抑许久的委屈尽数倾泻而出,她哽咽的、不成语句的声音吓坏了电话那头的田玫可。
“周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符周谨慎地环顾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尽数倾诉。
十分钟后。
田玫可气势汹汹的声音响起,“什么叛逆少年?我看他是神经少年!”
“好心给他送个饭还被怼一顿,饿死他得了!”
田玫可丝毫不提她草率进入他房间的事情。
或许这点是她行为欠妥,但好朋友就是这样,我知道你做的不对,但我还是坚定地选择站在你那边。
即使前方全是指责怒骂声,也要微笑着一起乘风破浪、披荆斩棘。
符周的情绪稍微平复几分,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周周,你小姨和叔叔人这么好,怎么大儿子是这样的?他到底为什么对你态度那么差啊?”
闻言,符周一愣,悲伤的情绪过后,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原本她以为,洛渡只是青春期性格叛逆,跟家里人关系都不好。可现在看来,他对自己没来由的厌恶好像是因为,小姨。
她顿时回想起不久前在洛渡房间里看到的那张相框。
按照时间推算,照片里的那个温婉的女人如今的年纪应该跟徐凝烟差不多大,是洛明远的前任妻子吗?
洛明远和洛渡的妈妈也是离了婚吗?之后带着洛渡和徐凝烟结了婚?
可洛渡为什么会如此厌恶徐凝烟?甚至厌恶到了连带着讨厌作为她亲戚的自己的程度?
符周不得而知,这是小姨和叔叔的私事,她不该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