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令抱拳对着远方恭敬拜道:“圣上之心,从来不止是那一个高位而已。”
原来,竟是如此……
柏乐刚刚还在想,究竟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是他不该轻信使团中那个传信之人,还是不该同意桓屿逃跑的计划,还是该在瑶清进宫后就早早与她切断关系……原来都不是。
圣上志在扫清所有隐患,统一这整个天下。
可如今天下太平,周边小国均俯首称臣,圣上也没法随意开战,否则战乱一起劳民伤财,必定会失去民心所向。
于是圣上假意接受和谈,实则却是想借此机会引发两国冲突。
他早已经知晓柏乐和桓屿之间的情谊,也知晓桓屿潜逃,更知晓瑶清的一切安排。不仅如此,他甚至借此在暗中推波助澜。
为的,就是此刻这个场面。
重视的亲弟身死,云国国君必然震怒,追查之下若是发现,厉野是因梁国王爷和一个乐师而死,那他定会不依不饶,朝梁国要个说法。
届时,圣上便将所有罪责往他柏乐身上一推,再装作慈爱兄长,回护桓屿,加上安如令的煽风点火,不怕那云国国君不翻脸。
后续即便两国战起,那要接受天下人指责的,也是桓屿和柏乐罢了。
想除掉他们二人是真,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们成为覆灭云国的棋子,当真是一环扣一环,他们早已在这棋盘之上,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过是徒劳罢了。
看他们似是想通了其中关键,安如令叹息道:“你们二人确实无辜,但大势使然,只能怪你们身处其位,该有此劫,认命吧。你们尽管逃命去,好好享受这最后几天。”
柏乐二人均是沉默,确实如安如令所说,大局已定。
无论真相如何,云国国君不会放过他们,这一场大战也在所难免。他们是这其中一环,可却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如何选择都无足轻重。
看着安如令带上厉野的尸体策马而去,柏乐声音干哑,勉强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桓屿牵起他的手,安抚道:“走吧,能多活一日,总要开心一日。”
柏乐觉着,如果他脸上的笑容,不是比哭还难看的话,应该还比较有说服力。
不过,想来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回握住桓屿,也笑了笑。
时间如流水,十几日转瞬即过,安如令将厉野送回云国国都后,通缉令很快就下发到了云国各地。
柏乐他们身边一直跟随有安如令的暗探,被抓住也仅仅是时间问题。十日后。
柏乐和桓屿身带锁链,跪在了云国国君面前。
只是二人此时的心情,已经十分平静了。
云国君主名叫厉渊,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比厉野大上两三岁而已,但眉眼之间全是狠厉之色。
他站在二人面前,语气低沉道:“给你二人个机会,可有什么想辩解的。”
这几日,柏乐早已经和桓屿商量好了,由他二人揽下全部罪责,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试试能否阻止两国大战。
然而听了他们的说辞,厉渊却是哈哈大笑。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真相?不过,你们难道不恨么?就不想去找你们的圣人报仇?说不定那样,我还能暂时饶你们一命。”
柏乐皱眉道:“圣人无情,但他终究是个明君,他若死了天下更会大乱,届时不知多少人会和我们一样。陛下心中痛苦,如今要杀我们泄愤,我们无话可说,但您毕竟也是一国之君,还是要为自己的子民考虑啊。”
“一个乐师而已,竟然跟我谈子民?亲弟惨死,朕亦如身处九幽炼狱,却要管他们是不是安居乐业?”厉渊眼中尽是疯狂之色,狰狞道:“不光你们,你们的圣人、皇后,都要和我一样痛苦才行。至于那些贱民,就算他们倒霉吧。”
桓屿挣扎道:“以云国的实力,你明知此举如同以卵击石。”
“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便在地狱里看着吧。”
厉渊大手一挥不再多言。
瞬时,几名穿着黑袍、鬼面具遮面之人涌上大殿,将他们俩拽了起来。
许是因为,他们是将死之人,厉渊竟然毫不遮掩就开启了大殿至上的暗门。就在那皇座之下,竟藏有一个偌大的地宫。
桓屿四下一扫,地宫之中有很多架子,一些上面是书籍,还有一些则是放了些瓶瓶罐罐。仔细听的话,多数罐子里都有怪声,似乎放的都是活物。
在地宫的正中间,是一张石床,上面躺着的赫然是早已死去的厉野,明明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但厉野的尸身仍如刚死时一般,除了面色青灰,半点没有要腐坏的迹象。
石床四角分别放置了四种鲜血淋漓的兽头,地面上是用鲜血绘制好的诡异的秘文,处处透着阴森之气。
桓屿突然想到一个说法,颤抖着看向厉渊:“你是巫族血脉?”
厉渊露出一抹冷笑:“想不到安王还挺见多识广,也不妨告诉你,我不光是巫族血脉,还是巫族现今最强的大巫。”
柏乐不懂他们对话中的含义,他们早就知道难逃一劫,因此才能淡然面对,可此时他却看桓屿突然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厉渊,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冲我来。”桓屿吼道。
厉渊冷笑道:“你们都跑不了,但怎么做,由不得你们。”
“不!我求求你,不然我帮你去杀圣人怎么样?我不奢求你放过我们,只要答应给柏乐一个痛快就行!”
虽从未听说过巫族,但看着桓屿慌乱的样子,柏乐也大致有了猜测,他看向桓屿安抚道:“阿屿,我没事,终归不过一死,受点罪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