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怎么办?”邵云近乎焦躁的对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发问。
孔令宜和邱文有都不吱声,唯有赵永福,也是老臣之一,资历颇深,此刻不得不开口道:“依我看,得想办法先把这个窟窿垫上,否则年底的审计恐怕过不了关,还有税务那边……”
邵云暴喝一声,“我的钱不是给这俩王八蛋擦屁股的!!!”
赵永福尴尬的推了推镜框,他几乎是看着邵云长大的,对他的脾气也了如指掌,所以没有太过介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只要酒店业还在邵氏的名下,这个摊子迟早得收拾啊!”
邵云想都不想,决绝道:“那就整个卖掉,我眼不见心不烦!”
赵永福愣住,他在邵氏管了这么多年财务,最棘手的问题也都碰到过,如果因为眼下的困难,就把整个酒店业都抛出去,长此以往,邵氏还能剩什么?
邵云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话太意气用事了,挥了挥手,无限疲倦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上)
诺大的别墅,到了晚上,格外空旷幽静。
申玉芳斜卧在一楼自己的房间里,就着台灯读一本旧式小说。书已经翻得很旧,里面的情节她看了上面几乎背得出下面,可每天临睡前依然要读上几页,无非打发个时间。
萌萌趴在一旁的小枕头上,早已酣然入梦,一过十点,她就睡得特别死,即使闹地震,估计也惊扰不了她。
经过这一年多的折腾,萌萌终于习惯了跟着她睡,也不再有事没事缠着她要妈妈了,小姑娘懂事了许多,虽然这种成熟多半出于无奈。
这房子太冷清了,总少着些人气,申玉芳不由想到从前曼芝和邵雷都在的时候,那番热闹忙碌的景象,不觉幽幽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熟悉的响动,是邵云回来了。
申玉芳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他似乎没有立刻上楼,她略一思忖,就合上书本,摘下老花眼镜,披了件单衣下床走了出去。
邵云坐在隔壁小书房的转椅里,指间捻了根刚刚点燃的烟,一脸疲惫之色。
见母亲进来,他稍稍动了一动,也没起身,只是倦声问道:“妈,怎么还没睡?”
申玉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里满含着慈祥,轻声道:“你呢?这么晚回来,也不赶紧回房歇着?”
他苦笑两声,手指捏着鼻梁使劲的揉搓了几下,声音沙哑的对她道:“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还不如这样坐着,脑子里还清爽些。”
青烟袅袅的飘过来,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邵云见状,立刻掐灭了没抽几口的烟。
申玉芳疼惜的望着儿子,又是一声轻叹,他肩上的担子重,却没人帮着分担。可是,该说的话她不得不说。
“阿云,自从你接手公司,我一直没跟你提过什么,一来生意上的事我懂得不多,二来我觉得你有主见,有想法,让你自己闯闯也是不错的。”
申玉芳说话一向慢条斯理,语气柔和,那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镇定作用,邵云听着她低缓的语调,原本焦躁的心逐渐缓和下来。
“可是,妈妈还是要提醒你,你现在管的是一个集团公司,不是其中的某项业务,你的眼光,还要放开阔一些。”
邵云眼帘一垂,默不作声。母亲的这些话仿佛击到了他的心上,这也正是他最近两日暗自痛悔的地方。
“这大半年里,你把精力全放在了机械制造上,对其他业务听之任之,怎么能不出乱子?”话虽这样说,可是语气里的怜惜多过了责怪,邵云愈加觉得心里难受。
“也不是没人跟我抱怨过,只是我觉得你有能力处理好,所以没在你面前多嘴……唉,这事要追究起来,我也有责任。”
邵云蓦地抬起头来,“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错了就是错了,跟你没关系。”
申玉芳眼见邵云眼里流露出来的沉着和坚毅,心中顿感欣慰。
即使他遇到了麻烦,即使他现在心情低落,但都是暂时的,邵云正在一点一点的沉稳起来,也会更有担当。
“从前你爸爸在的时候,虽然有些地方的手段狠了点儿,可是有一样,还是值得你跟着学一学的。”
邵云听她突然提到过世的父亲,忍不住调转目光凝住母亲。
“你爸爸虽然脾气暴躁,可他遇到问题从来不意气用事。”她略顿了一顿,才道:“卖酒店的事,你还得慎重考虑呃。”
邵云没想到这事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遂朝她笑了笑,“妈,您别当真,我只是说说气话而已,不会卖的。”
申玉芳嗔怪的看着他道:“妈其实知道,可是你当着下属的面这样说,他们都紧张的什么似的。”
邵云掀了掀眉,半假半真的笑问:“哦?还真有人上您这儿来打我小报告呀,谁啊?”
申玉芳也笑起来,“那你就甭管了,反正都不是外人。”
邵云其实心里清楚是谁,于是便没再追问下去。跟母亲这样谈谈说说,他感觉好多了,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见他神态轻松起来,申玉芳不期然的说道:“今天下午,曼芝来过,还送来两支人参,说是特意让人从吉林捎回来的。”
邵云心里动了一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申玉芳却因为今天曼芝的到来,以为他俩的关系有了什么转机,毕竟曼芝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主动登过邵家的门了,尤其这次又不是为萌萌而来。
盯着邵云的脸,她试探性的问:“你跟曼芝,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