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是谁!”何泽生奋力吐出塞入口中的布条,高声问,“我身有功名,你掳我至此,谋财害命,被官府抓到,死罪难逃!”
“不必如此紧张。何公子敲到了笔不义之财,却没藏好,不慎被我发现,自然要见者有份。”齐朔语带笑意,不慌不忙。
何泽生怒斥:“呸,什么不义之财,贼子胡说,颠倒黑白!”
“哦?那何公子是不介意我把冒充国子监生员之事,上报官府咯?反正你的人证在此,不需麻烦里面的侍读侍讲大人,随便找位刀笔先生,一查便知。”齐朔悠悠地摇着扇子。
“你!你这乡野刁民,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何泽生大吼。他骤然被挑破了秘密,心虚至极,妄图用大声来显示自己的理直气壮。
“好了,再劳烦把他的嘴巴堵上吧。”齐朔却不答了,转而吩咐道。
何泽生又被塞上了嘴,重新套上了麻袋。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明早运河开港后,就麻烦各位跑一趟取货了。”齐朔站起身,最后说道,“到了取货之地,找宋士光的人接应。只是一定记得,取到货后,别忘了在私下里,留住我们自己的。做事的时候手脚干净些,不要叫人发现了。”
“哦,对了,何公子,我是你的情敌哦。你若当真在国子监进学,自然会认得我的。”他已经走到了船尾,又转过身来,特意补上一句。
何泽生被绑着丢在船舱的地上,自然而然地,听见了齐朔的谋划。
虽然是只言片语,也足够引起船上其余人的警惕。
原本专心用木尺分钱的那位账房先生,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近齐朔,在他耳边悄声问:“先生,这人听见了,是否?”
语毕,将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划拉的动作。
但齐朔只是笑笑:“芳时兄无需担忧,贞心中有数。”
那账房先生挑起眉毛,怀疑地问:“当真?”
他比齐朔大上几岁,肤色因常年日晒,呈现健康的深蜜色。一身短打,袖子整个挽起来,箍在上臂。头发绑成船工常用的样式。面相端正,若不是时时咂着口中不知哪里拔来的浆草,也能称得上一声英俊。
随意站在齐朔这冰肌玉骨的美人身边,虽颜色不如,被衬得暗淡了,却颇有些有趣的对比。
此人名杨乃春,字芳时。乍看上去,像是窜于街头巷尾的混混帮闲,身上却有着正经八百的秀才功名。
齐朔没有丝毫不耐,笑意变也未变:“当真。”
齐朔只绑着何泽生,也不命人限制他吃喝。
好像是真的大善人,从不做灭口的事情。
待齐朔处理完船上的事,回到城南之时,月儿仍挂于中天。
天上飘着薄薄的云层,遮住了一些星星,在半圆的月亮边上,绕了圈茸茸的边。
“公子回来了。”元宝站在墙根,搓着手,悄悄地问。夜深露重,他穿得单薄,身上有些冷。
“进去了。”齐朔向他颔首。
进了屋,赫然于眼前的是一尊花梨木的佛像。佛像下是供桌、香案等一应物什。
是韶声送的。
她还未将给何泽生的钱凑好,便将这一整套送了过来。
齐朔便叫元宝摆在了正堂最显眼的地方。
“去拿个火折子来,拿来便自去睡吧。”齐朔吩咐元宝,“今夜辛苦了。”
“好的公子。”元宝应。
齐朔用火折子点亮了香案两旁的灯。
盘腿坐于蒲团上,拿出纸笔,铺开展平,于其上默起了佛经。
他当真按着韶声的话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