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吃饭就出来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周辞提议道。
楚易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垂着的头猛地一抖,直直看向周辞:“……不是吃了红薯了?”
“那点大的东西你吃得饱吗?”周辞说:“走吧,那边小吃街有一家小饭店,我们去弄几个水饺吃?”
楚易毫无异议,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反抗的精力。
距离他习惯了不再戴口罩已经两个礼拜了,可是他现在不戴口罩的状态和之前戴口罩一样,甚至还有几分丧的意味。周辞点了饺子,实在看不下去对方一副灵魂游走天际的状态,探手过去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对方一个激灵,险些弹跳起来:“你怎么老是拍我的脑袋!”
“怎么了?”周辞反问:“我再不拍一下,你魂儿都要飞了……怎么?刚刚做笔录发生了什么?”
“……”楚易没有回应他的话,却答非所问道:“等会饭钱我付吧。”
“谁跟你说这个了!”周辞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我问你刚刚怎么了!你这样子,简直跟刚刚在里头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样,怎么回事,出来的时候心情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楚易闷闷的,眼神不看他:“……没有不开心。”
周辞磨磨后槽牙:“我不瞎!”
这时老板把饺子端上来了,白色的半透明的雾气在二人中间蒸腾开,楚易盯着一个个白胖圆滚的饺子,掂量着开口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往事。”
“往事有什么想的,”周辞从左侧干净的筷子笼里拿了两双干净的筷子,递了一双给楚易,并顺手给对方夹了一个:“除了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难过情绪以外还能有什么。”
“人要向前走,往前看,”他没有去看楚易的表情,只是埋头拿味碟倒醋,说:“无论你的‘往事’是多么恶心险恶的泥潭沼泽,你这不是已经过来了吗,非要回头去看那玩意儿,让那玩意儿影响你自己。我说啊,楚易,人老是憋着事,被情绪控制可不行。”
他装模作样拿起筷子在空中比了比,像是在用教鞭管教不听话的学生一样:“就刚刚我们看到的那玩意儿,他已经进去了,如果你老是沉浸在以前,那么被你关进牢里的混蛋和没被关有什么区别?你在这儿悲悲切切,那人要在牢里知道他给你整不开心了,可不知道会多爽呢。”
聚餐
楚易听着他说话,突然笑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和老干部一样,满口大道理的。”
“……啊。”
周辞被这句话搞得有些无措,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讲。
而楚易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低头拿起筷子,戳起了那个饺子塞进嘴里,他咀嚼的很慢,像是在仔细品味这个饺子的味道一样。
周辞看着他把这个饺子吃了,自己也不再纠结他的话,也夹了一个吃了。
嗯,味道不错,以后可以多带同桌来吃吃。
“不是所有的往事,都可以用遗忘来解决的,”楚易说,声音很轻:“有些东西,忘了是为了安抚自己,有些东西,记着是为了让自己不忘记那些必须被记住的回忆。我不能忘记,反正我没那么脆弱,说碎就碎。”
周辞没有对楚易说自己不脆弱发表什么看法,但如果能发表,他肯定不同意。周辞默默地吃着东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回应他:“……我只是……不太想你老是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儿不开心。”
“不管是因为什么东西,我们毕竟还是高中生,”周辞抬起自己的筷子,隔空点了点楚易:“总因为这些垃圾事情不开心,影响的可是咱们两年以后的高考啊。”
“就算不说高考,你现在才十六岁啊,我希望你开心一点,别天天绷着个脸,好像”
“下雪了。”楚易突然轻声打断了周辞的话。
北方的雪一向是大而猛的,白色的雪花一片片的飘落,随风刮过时像是一阵白色的烟雾,铺展开时欢欢喜喜地把一整片天地都盖住了,屋外的景色在这笼罩下显得朦朦胧胧,看起来格外不真实。
周辞看向对面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看向了窗外的同桌,莫名在心里接上了刚才被打断的话。
好像整个人被留在了冬天,从此与光和温暖绝缘了一般。
屋外的风开始冷起来了,甚至开始往屋里刮,女老板急匆匆跑出来关门,一口大碴子味儿的方言催促着二人快些吃饭,不然就要凉了。
是啊,确实过去了。
楚易漫不经心地低头咬了两口饺子,眼神平静。
当初那个班主任早已被撤职,当初带头挑衅自己还偷了自己名额的人现在因堕落深渊而深陷囹圄。而困扰他的也确实从来不是这些,顶多是在再次回想起时,会不受控地让人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早点吃完回去休息吧,”周辞抬起脸,对着楚易露出了一个和当前天气完全不搭的笑容:“明天还有考试呢。”
“嗯,好。”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文综。
……秀,高二就开始合并试卷。
虽然楚易之前没怎么经历过并卷考试,但是他寻思和普通考试也就是试卷长一点的区别,于是就轻装上阵了,只在心底寻思自己的手会不会废。
地理两大道简答配合三及以上的小问,政治一本必修一问,历史还要记得格式……
手没废,笔废了。
他那支买了才三天的直液笔没水了。
好在月考还是有向监考老师借笔的权利的,楚易借了笔后,内心默默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