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懂的人或许还问,朝廷赈济流民百姓不应该的么?
便有冒似很了解的人开口解释,朝廷无收,税银税银没有,田亩颗粒无收,整个京畿道粮仓里的存粮,便只够供应城中人口的,这一叫荒原王掳劫走,那这满京城的百姓,数十万张嘴,可怎么填?靠什么温饱?
这消息一出,满京百姓恐慌,开始在别有用心者的引导下,连夜排队买粮存五谷,半日不到,就有粮店关了门,此举一出,更添恐慌,排队购粮的人越多,越造成更多人购不到粮的情况,物价节节攀高,一日后便到了普通百姓吃不起的地步。
凌湙便在此前,押着束手就擒,灰头土脸的六部小官,和眼疾手快弃兵投降的御门卫们,一起进了宫门,踩上了前往宣仪殿的地板砖。
不管他这个王位是怎么来的,只要出的圣旨正大光明,就谁拦不住他入宫一观,哪怕宫中无主,该有的规制绝不能省。
他绝不会给人留下半点可指摘处,半点龃龉口舌之弊都不行。
“百官朝贺,荒原王入殿,迎!”
官制以十二唢长管礼乐奏迎异姓王爵,自入宣仪殿前宫门处开始,便有着礼乐服饰者,以跪礼奏国乐,两侧御麟卫半杵腰刀单膝叩地恭迎,越靠近殿门,有越多的内侍监小黄门低头敛目,随着凌湙脚步的临近,渐次膝于地叩首跪迎。
没有人敢在滴血的长刀面前再头铁,寂静的殿前广场,只有凌湙一行人的脚步声响起,曲大伴含胸驼背,半仰笑脸拱手上前,“老奴代六皇子前来接引荒原王入殿,望荒原王莫以宫门前事端与六皇子离心……”
说着便作出一副愁绪状,“荒原王当清楚,有些事情,六皇子亦无力解决,毕竟名分未定,朝中诸臣亦有不服者,殿下难为啊!”
凌湙身边就跟着皇长孙,曲大伴这含沙射影状,放一般人身上指定要噤声请罪了,可凌誉却跟着深以为然般的点头附和,话接的极为顺当,“是极,本殿也很难为,倒非常能理解六皇叔处境,毕竟人力所及,是非必然,还当顺应天命,呵呵,有个词叫齐大非偶,六皇叔当晓其意。”
他一直跟在凌湙身边,而指使闹事主谋便是支持他的闻关党,曲大伴眼神在他和凌湙之间来回转悠,竟有些闹不清二人关系,斟酌不出他二人是敌是友,又或私底下联了什么盟约。
气氛一时凝了下来。
凌湙望着内里站成排的绯衣朝官,手一伸就将自己的配刀架在了殿门前的兵器架上,跨过高高的殿前门栏,抚平翻飞的袍角,迎着文武朝官投注过来的视线,对准正中空悬的高位拱手一辑,“臣,忝居荆北荒州,幸天承蒙,获封为王,今上京述职,予圣上表忠,朝臣一心,供百姓衣食温饱,勤祸乱之地贼寇,还圣上一个清明天地。”
想陷我于乱贼之名?
看表演,本王比你们更行!
凌湙话落起身,半点不带停顿,眼神直直落向御座之下首席处,挑眉轻笑,“各位老大人,久未相见,真甚是想念!”
说着故意顿了一息,尔后轻抚眉角,“湙自五岁出京,一路颠簸,未尝有半刻敢忘当年……呵,老大人们当年馈赠,今尔归京,偿有报,债当讨!”
百官陷入难以言语之状,低着头皆不敢往首座处望,凌湙却懒得等他们回神,提了音量喝问,“这便是尔等见王之礼?以礼义规制论的读书人,当不会疏于教养吧?”
他先拜帝,后尔便该百官拜他了。
齐刷刷撩袍跪地声响起,后尔便听整齐划一的恭声,在宣仪殿中循环往复,“臣等恭迎荒原王入京,祝荒原王贵体康健,勇冠全军!”
凌湙踩着他们的声音,一步步站到了文殊阁众大佬们的面前。
从北境边城,到京畿门前,再到宫门受阻,他一脚一脚的踩出了让人忌惮的印迹。
闻关二人老了许多,先前在偏殿得知消息时的窃喜有多大,此时心中便有多懊恼震惊,恨的腮帮子咬紧,面对凌湙时更有股说不出的憋闷,好容易压下心绪,拿出阁臣威仪,也只简单的“久仰”二字。
谁都体味出了一个事实,朝中格局要变。
六皇子本还想撑着等凌湙先去拜见他,结果竟见一众在他面前都不虚的大佬,被凌湙扫视之后,连气势都矮了两截,目光竟不敌有躲闪之疑,不由也跟着起了身,步下玉阶。
“孤久闻荒原王盛名,今一见甚为欢喜,不知荒原王下榻处可有安置?若未有准备,可往孤……”
凌湙闪着笑意的眼神,令他自动断了音,果然,不过半息,便听眼前的荒原王朗声开口,音带调侃实为嘲讽,“殿下,本王出生宁侯府,市井街坊无有不知,您以为,本王当往何处安置?”
装的哪门子糊涂?打的哪里的哈欠?非要逼他当朝揭露。
“闻阁老,关阁老,您二位当十分清楚我的身世之谜,本王看朝中尚有不知情者,不若就请您二位代为解释一番?”
文人墨客说话打弯,没见过这么当面掀裤兜的,埋脸竖耳的众朝臣们,只觉今日过的十分刺激。
凌湙还可以令他们更刺激,“国不可一日无君,本王看,不若今日就将承大宝之人定了吧!”
咕咚咕咚,刚扶了跪软了膝的朝臣,再次相继以膝叩地,并惊愕抬眼,“哈?”
刺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