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有趣。
也不知是江未真觉得沈淮棠是小可怜儿,还是他真的太孤单,终于逮到一个能听他讲中文的小伙伴,简直是不顾沈淮棠死活地在她耳边叭叭叭。
沈淮棠郁猝地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个碎嘴子啊。
“你看,这个也很漂亮。”他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个石头,强行放进她手里。
那石头亮晶晶,像个淡蓝色的冰糖,玲珑剔透,每个横切面都有不同的色泽。
江未说:“这是方解石,也是大宝贝,古代一直用这种石头做颜料呢。”
沈淮棠心说,看出来了,他就是在展示各种能画画的大宝贝。
“而且,方解石是一种中药,你知道吗?能治骨质疏松。”他眉目舒朗地笑了,“你看病的疗养院,也有面向游客的疗愈活动,疗愈师用各种石头给人做疗愈,方解石就是其中之一。”
他拾起那蓝色方解石,放在她的锁骨窝窝上,滚烫与冰凉的触感同时袭来。
热的是他的指腹,凉的是石头。
沈淮棠被触碰得心有戚戚,江未却笑得没心没肺:“说不定能治好你哑巴呢。”
她垂眸在沙滩上写字:你喜欢画画。
江未愣住,随即展颜笑开:“不好意思,我总忍不住提,你呢?喜欢做什么?”
沈淮棠认真思索片刻,摇摇头。
她不知道。
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
沈如风这个名字,在她的音乐受众眼里就充满着艺术家的刻板印象——创造力和病态都很强烈的人,往往能够成为天才,伟大的艺术家往往都患有精神分裂症——她在癫狂与极致的情绪中写出绝妙的作品,最后还因此自杀,怎能让人不感慨?
于是,许多人都认为沈如风的女儿,也就是沈淮棠,合该与母亲一样有绝妙的艺术天赋,就算比不上天才,也该比普通人出众。
然而事实是,沈淮棠对于艺术本身,确实有点兴趣,在很小的时候,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
母亲弹琴,柔软的手拂过琴键,好似一阵风吹过。
无论是徐徐微风,还是狂风骤雨,都在细细密密地诉说动人的故事。音乐在流动,渲染出辽阔深远的意境,在她手中,每个音符都是活的,一切都无比美妙。
不仅如此,偶尔沈如风灵感来了,会用石膏塑佛头佛手莲花座,或是一时兴起去野外写生,也会在夜晚昏黄的灯下落笔三两句云淡风轻的诗句,以及雷雨天气中,她举着红酒杯旋转,放声歌唱。
那些记忆实在太久远了。
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因为沈淮棠的生活中,多数时间都疲于与忙碌艰涩的生活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