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沉默相视,晨光将要破云而出。
那赤红的发带不知何时缠上了白君琰的手指,他看着苏乔眼中映出的自己,终于在千言万语之中找到了出口:“是叶君。”
苏乔仍是看着他,不说话。
“先喜欢上你的是叶君,但现在是我。”
“为什么?”
“不知为何,我只知情动之时已经满心妒火,从未想过竟然妒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你所有的牵挂在他身上,思念在他身上,欢乐苦痛都在他身上,我见了很是羡慕他。”白君琰紧握的拳头倏而松开,指腹轻抚过苏乔的眉目,缓缓又道:“一遍又一遍地想,为什么让我这么像他,连与你亲近的机会都没有。”
苏乔摇摇头,下意识反驳他:“不是这样的……”
“但现在那都不重要了阿乔。”白君琰笑笑,轻轻把眼前人拥进怀里,叹息一般道:“重要的是我不是叶君了,是你的琰哥。”
苏乔颔首,半晌嘴角上扬像是也笑了。
“我身上有蛊,待这蛊毒解了,我就能回忆起儿时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白君琰语气一顿,随后笃定道:“就是故人了。”
他抱着苏乔,忐忑地等他开口。
在这样的忐忑间他最后一次说服了自己——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动摇了,他想。
苏乔也没有让他等很久,一把推开了他,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站到一边咳嗽两声道:“好了,你别总说这些不正经的话,现在这样倒像是我跟你反过来了似的。”
白君琰失笑,应他:“嗯,知道了。”
“我们给凭楼阁递个消息,请酒娘护那工匠周全,尽快赶去东江吧,我总有预感,昀叔叔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我们。”
“好。”
两人回到店里,司徒未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见两人迎面而来,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苏兄弟,叶兄弟,在下恐怕不能与二位同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白君琰问:“司徒兄可是有要事?”
司徒未摇摇头:“不瞒二位,我与好友多年未见,怕去迟了便又寻不到人,昨天夜里思来想去,还是早些去吧。”
“原来是这样,”苏乔掌心相合,手握在一起又笑说:“那司徒兄自可先行,我们就不耽误你与故友重逢了。”
“此行目的都是东江,那我们便东江见。”司徒未跨上马背,扯过缰绳调转马头,回身再道:“后会有期!”
白君琰遂抬手抱拳:“后会有期。”
“哎呀恩人啊你总算是来了!救命啊救命!!!”
苏乔原是也要和司徒未打个招呼,不想被屋里冲出来的人一把拽了手臂生生扯进了屋里,接着踉踉跄跄地上了楼梯。
那工匠一边把他往楼上拽一边嚷嚷:“我娘子醒了,痛得死去活来的,恩人救命吶!”
“你松手——”苏乔把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转身和白君琰说:“琰哥,药拿去请老板煎一下。”
“恩人,你那药吃了能不痛吗?你看这……”
苏乔跟在工匠身后进了房间,听见床上那妇人的有气无力地连声呻吟,皱眉说道:“你说呢?眼睛被捅俩窟窿,换你你不疼?”
工匠没答话,倒是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都赖我都赖我!贪那点便宜做什么!”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待会儿你们和我们一起走,会有人来接你们。还有你刚才和我说的事,”苏乔出手点了妇人的穴,漫不经心又道:“嘴给我闭严实一点,路上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别说漏嘴了。”
“好好好!我肯定什么都不说!”见妇人痛止住了,工匠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他一边给妇人盖被子一边又问:“不过恩人,你也是清城的人?我后来才听说那里出了大事,死了好多人嘞!”
苏乔抬眼看他,平静道:“不是。”
“听说啊……我也只是听说,”工匠整理妥当了也走到桌边坐下,拎着茶壶给苏乔倒了杯茶,“清城是想借废太子之手复国,勾结了川兰国,后来朝廷下旨,城主一家还有督政一家都满门抄斩了。”
苏乔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茶,直直把人盯着,半晌才讷讷反问:“你说什么?”
什么废太子?什么叫……复国?
清城难道不是郡制废除后仅剩的一个郡吗?
工匠见他满脸错愕,放下茶杯又解释道:“恩人不知道原来清城是北境北宁国的——”
“清城分明属永宁郡,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啊恩人!这、这几十年前,北宁国归降,国主白氏一族高官厚禄,那时候的国主白淮山还受封永宁郡王,此后世代承袭爵位永不废黜——这我骗你干什么啊恩人!”
苏乔震惊。
年前这人说的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从小到大他竟对此一无所知!白木城分明是世代袭位的郡王,受封北境清城,众人也惯称他城主,怎会突然变成了复国不成反让清城流血千里的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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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全架空哈,我刚刚查了一下真有个永宁郡,但那是南朝宋的广东一带,巧合,纯属巧合。
给大家捋一捋,两条线,一条是拂秋剑,一条是清城冤案,这两条线不独立,阁主的复仇方向最终会和阿乔琰哥的方向走到一起(极限剧透)。
44-1真相只有一个
苏乔心惊不已,急又问工匠:“你说废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嘘——”工匠谨慎地起身将门拉开又小心合上,转过身小声和苏乔说:“这权势斗争啊我劝恩人就别打听了,我知道恩人是江湖中人,可江湖中也有给朝廷办事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