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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村里的人着实冷漠，从上一次何慧敏的尸体还是被冉钰埋的就可以看出，这些在村里本就有些风言风语的女孩子，哪能落得一个善终。就算她真的好好活到生命尽头，关于她的流言也会一直伴随，到她死后，更到下一代人的出生，直至无数个新一代，还会有她不检点的故事。

人们讲述她们的故事，饱一时之欲，图一时之乐，还自认为说的事实如此，听故事的人也深信不疑，再后边，真正记得她们的人也没了，就更能放纵他们肆意乱为，胡言乱语了。

廖芬芬的父亲还算念着亲情，廖芬芬被关在家里的时候还知道能给她偷偷送点饭吃，现在人死了，还知道在李盼睇她们挖坑埋葬她的时候，跑来诉说点柔肠。而她那个长久未露过面的哥哥，李盼睇一直都没看见过，兴许只能是廖芬芬才知道她那个哥哥是怎样的人了。不过这都不重要，没有人能为死去的廖芬芬负责，毕竟廖芬芬自己都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了，别人也救助不了。

廖芬芬是自杀的还是他杀的，村里谁都不清楚，不过李盼睇相信她是自杀的，廖婶扔出来的有关她的东西里夹着一张字条。字条上用拼音歪歪斜斜写的，她要提前去见憧憬的世界了。廖芬芬和她接触以来，她感受最深的就是，这个女孩子心思极其敏感，能很轻易捕捉到对方的不对劲，能共情别人的悲伤，却救助不了自己破碎的心。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说好的一起飞出合欢村，到大城市里活着，现在，约定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其实在很久的后来，李盼睇才完整的知道廖芬芬事情的经过，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距离廖芬芬尸体埋葬过去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贾栋老母亲也撒手人寰，村里的人都去参加贾氏的葬礼，而只有贾栋一滴泪也没挤出来。

李盼睇看着人们给贾氏上香，眼神恍惚，剎那间，好似看到了好多人，有被河水冲刷到伤痕累累的何慧敏，刚死不久的廖芬芬，还有许久未见得孙予婼，和丢了孩子的妇人，以及因她被陈振阳关治安所的张浩洋，更有泠榆说给她听的庄子李白的样子。一边是已经发生的，一边是期望逐渐变小的，而期望为什么又逐渐变小，李盼睇还小，实在没有想明白。

好好的人，说不见就不见，说死就死，前几日还在一起玩笑，世界到底多无情才会夺去一条又一条年轻的生命。李盼睇为她想到的这些人而流泪，而不是同情贾氏。贾氏剩余半生都留在了合欢村，她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只知道村里的人对她印象都不好，尤其是贾栋，总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贾氏，又不能拿贾氏怎样。

李盼睇生下来后有点意识就见过贾氏，贾氏那张嫌弃她的脸她还是忘不掉，如同她的母亲周秀云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群长辈看她的眼神都是那样。如今贾氏也快八十，生命至终，是否带有遗憾后人也不在意，她向来是她自己，又向来不是她自己。

贾氏的葬礼很草率就结束，甚至村里该有的葬礼的仪式都不完全，因为守孝的是贾栋，这个从来都不喜欢他母亲的人。贾氏生前对自己先前那个儿媳妇也要求苛刻，在何慧敏一直没能生育时对何慧敏实行关禁闭的惩罚，还特意帮着自己的儿子，给何慧敏吃从半道儿仙或是其他人手里买来的奇怪的偏方，偏方是没让何慧敏怀上孩子，只是给人折磨得够呛。然后就后续的谣言传遍整个村子，说何慧敏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合该被打，那可是要她老贾家没了后啊。

后来何慧敏的尸体莫名其妙被人发现在河沟里，她可一直庆幸发生了这样的事，省的她亲自去处理了。之后贾栋又在贾氏的怂恿下给冉钰下了药，强了冉钰，所以在合欢村李盼睇见到冉钰的时候，也就是冉钰和贾栋结婚前后，她就已经怀了孩子。

李盼睇一直以为是贾栋单方面爱上了别人，始乱终弃罢，倒是没有将责任归咎到贾氏身上。

葬礼上也没有看见冉钰，好像听说她快临盆的时候，孩子的心跳突然停了。村里没有产婆，还是邻里帮着从隔壁村找来的产婆，等产婆到时，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冉钰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孩子，任凭贾栋打骂，不还手也不生气，就是为了孩子不会一出生就带着自己的怨气，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她当然知道贾栋是个怎样的人，留下这个孩子，无非给自己找点活着的希望，她也不指望自己这辈子能从合欢村里出去，至少能给她带来点拼命活着的勇气。当然，她也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想法。

冉钰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某天直接放火要烧了贾家，贾栋及时发现喊村民帮助灭了火，可冉钰的恨岂是那么容易散去的，她可忘不了当初何慧敏是怎么死的。自己又过的什么日子，她心知肚明，孩子没了，依恋没了，留在泠榆那的电话也没有下文，她自己的父母也不在意自己，活着有什么好。一次烧不干净，她还可以烧第二次，以后就反反复复和贾栋争吵发疯。然而贾栋不是吃素的，连打带踢，他就不信会有他打不服的女人，冉钰身上除了肉眼可见的淤青，甚至还有骨头断裂，腹部淤血，可是，又有谁知道呢。

除了冉钰将贾家的房子一次又一次烧起来，能暂时获得村民们的注意，注意之后又怎样呢，村里谁不是继续纵容着这样的罪行，谁不是默许男人教训自己老婆是天经地义的，那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