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此人并无好感,南汝嘉样貌上肖似燕思空,性情气度却与之南辕北辙,早在几年前,他就曾听过宫里传出的他和陈霂的流言,只是流言不足取信,他也没有立场深究。
和狡猾的人在一起,只会让人心烦意乱,元南聿绷着脸,扭头便要离开,南汝嘉却抵住元南聿的胸膛,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紧贴元南聿耳边,沉声道:“大人身上的十三处断骨,如今可否痊愈?指骨处所用的续玉膏可还有效?”
元南聿心里一惊,暗道:“我身上伤重如何,他一个外人又从何知晓?”
离开康平时,他病的昏昏沉沉,隐约只记得是佘准将他救了出来,又将他转送到了燕思空的身边,这南汝嘉和佘准莫非有什么关系?
他心中惊疑不已,正要上前询问,南汝嘉倒先开了口:“有一喜事,怕是大人还不知?”
“什么事?”
“陛下虽与宁王不睦,但到底与中宫夫妻情深。上月初,听闻皇后终于有了身孕,陛下后继有人,可不谓是天大的喜事?”
元南聿只觉心脏处蓦然一痛。
陈霂对他一片深情的模样方才还在眼前,转眼间就听到中宫有孕的消息,而他至今还与陈霂保持着暧昧不明的关系,这一切想起来,让元南聿心里泛起了恶心。
元南聿自知脸色难看,却还是强忍道:“江山社稷延续,陛下必须后继有人,眼下中宫有了嫡子,确实可喜可贺。”
多耽搁一刻,就多受一分被蚁噬内脏般的折磨,元南聿向南汝嘉道了别,急忙从他身旁侧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元南聿离去的背影,南汝嘉摇了摇头,眸中似有痛惜之色。
夏末秋至,季槐的产期临近,元南聿终日陪伴在她身边,心境却日益浮躁。
一则是为了季槐生产之事,一则是与如何将她母子平安送回大同有关。
他们住在宫外时,府邸里伺候的人虽是从宫里分派过来的,但陈霂估量他不会再走,对他们盯的不算太紧,他偶尔与陈怀礼联系,还不算困难。
但如今,他人在紫禁城内,已和宫外彻底失去了联系,他在朝中并无实职,每日困宥于宫墙内无事可做,再加上担心季槐的安危,已快要让他憋出病来。
这日晚上,有太监过来传召,要元南聿先到乾清宫候着,陛下此刻仍在懋勤殿与大臣议事,稍后要与他共进晚膳。
元南聿在季槐疑惑的眼光中换好了衣衫,跟随来宣旨的太监去了乾清宫。
他们入宫已时日不短,外间风传他与陈霂的事,难免会传到季槐耳中,她其实对此早有怀疑,只是她相信元南聿为人,对那些不堪入耳的事,始终不肯相信。
元南聿到了乾清宫门口,孙末已经等他多时,见他人到了,忙引入殿内,吩咐左右侍候元南聿先用饭。
他方一坐下,孙末就开始殷勤为他布菜,元南聿忙道:“孙公公,还是等陛下来了再说吧。”
孙末笑道:“元大人不必等候,陛下吩咐过,晚膳时他若不能先来,就让您先吃。”
元南聿客气道:“这等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孙末是陈霂用了几十年的老人儿,又是司礼监提督大太监,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劳动孙末服侍他。
孙末将元南聿身前的酒杯斟满,面容和善地说道:“莫说是陛下特意嘱托,要老奴好生服侍大人,便是我自己,能再伺候您一回,心里也是高兴的。”
元南聿只当是孙末故意奉承,默默地执杯喝酒,并不将这些话听进心里。
“陛下这几年为朝堂之事所累,时常郁郁寡欢。自您走后,这宫里除了老奴,连个能跟陛下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若是从前,元南聿勉强还能将孙末的话听进去一些。
陈霂身为九五至尊,地位无比尊崇,可说他是孤家寡人也算是实话。正因如此,他过去对陈霂存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恻隐之心,才让自己屡屡犯错。
如今想来,他与皇后伉俪情深,反倒是自己还曾真心认为他可怜,实在是可笑的很。
不仅是可笑,还犯贱的很!
“后宫佳丽虽多,却没有一人能得陛下青睐。自打您重回陛下身边,老奴看得出,陛下是真的欢喜,他再没有对您之外的人有过这样的恩宠,大人也该对陛下真心相待才是。”
孙末年岁大了,说话絮絮叨叨,还总是劝他向陈霂示好,让元南聿更是恼火。
“孙公公莫不是将我一个大男人当作伺候陛下的宫人看待了?”元南聿忍无可忍,冷着脸怼了一句。
“敢把元大将军视作宫人?我看谁有这个胆子?!”陈霂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从进门伊始,他的眼睛就盯在元南聿身上,再未移开过。
陈霂忙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时回来,看见元南聿在桌前等他用饭,不觉心头一暖。
洗了手,陈霂挨着元南聿坐下,他早就饿坏了,执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一边还不忘给元南聿的碗里添菜添饭。
“我这几日忙得很,今日才得了空叫你过来。”陈霂用完了饭,坐在御案前喝茶,“皇后千秋节将至,各州府总督派人送来各类奇珍,全是些新奇的东西,待会儿你随我去看看。”
陈霂兴致正盛,却见元南聿一言不发地站于一旁,他不禁问道:“南聿,你这是怎么了?”
“我思虑了几日,有一事不得不求陛下。”
陈霂眉头一蹙,揽过元南聿的腰,将他圈进怀里:“你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谈这个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