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白了他一眼:“我信你个鬼。”
叶轻舟刚才哭得太凶,鼻子都哭得塞住了,燕麦牛奶喝进嘴里,完全尝不出味道。但是这一天的起起落落交融在她心中,时而苦涩时而酸楚,到这会才终于有了一点回甘,让她已经麻木的舌尖感受到了一点温暖的慰藉。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黎溯突然问。
叶轻舟反问:“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我记得我吐到你衣服上了,你不嫌脏吗?”
“吐到哪里了?”
黎溯指指她的衣角:“好像是这里。”
叶轻舟就掀起自己的衣角往黎溯身上蹭了蹭:“好了,这样就谁也不用嫌弃谁了。”
黎溯低头看看自己被蹭皱了的病号服,又看看哭得跟蟠桃一样的叶轻舟,忽然有些无奈地发现,他真的拿这个神经病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去的路走得不太顺畅,这两个人一个浑身脱力,一个脚伤未愈,像一对腿脚不灵便的大爷大妈一样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往回挪。
“姓叶的你他妈能不能别把重心都压我身上,你再这样咱俩非得一起滚地上去不可。”
“这能怪我吗?我说让我靠边拄着扶手,你非说扶手脏,我就一条腿能落地,还得拖着你这么一大只,要不是我平衡能力好咱俩早就摔了!”
“扶手脏是事实,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保洁阿姨直接用拖把擦扶手,那拖把搞不好还擦过厕所!”
“行行行,你都对,你有那吵架的力气还是留着走路吧,我这一条腿都要抽筋了。”
冉媛刚好打了热水回来,迎面遇上他俩,被他俩滑稽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叶老师,你俩这是哪出啊,夕阳红吗?”
黎成岳派来保护叶轻舟的是一名年轻的女警,名叫金玉蕊,人有些木讷,但据说打架是一把好手。叶轻舟并不指望她能做什么,而且相比之下她更担心自己会再次连累黎溯,所以除了平常少往黎溯身边凑,她更是亲自当起了黎溯的“试毒太监”,但凡外面买来的食物她都要亲自尝过才敢让黎溯吃,当然,黎溯对自己这位“奴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奕城市局对这次投毒事件的调查并不顺利。要进入叶轻舟的宿舍就必须拿到钥匙,叶轻舟本人的钥匙在曲悠扬被害当晚逃命的时候跑丢了,很可能是掉在了松荡山,范围太大,时间太久,已经无法确定有没有被别人捡走;而宿管阿姨在案发三天前就请了病假去医院做手术,手术结果是胃癌,人至今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宿管阿姨的房间也没多严实,连叶轻舟都能轻而易举地偷溜进去拿钥匙,别人自然也有大把机会。再加上奕城二中只有大门口一个监控摄像头,无法确定进出职工宿舍的人员,要想锁定真凶,不啻于大海捞针了。
黎溯出院那天,叶轻舟送他和二姨上了出租车,自己刚准备再拦一辆车,突然收到了黎溯的信息。
他发来的是一张微信聊天的截图,聊天双方一个是黎溯自己,另一个的微信名是一长串不知所云的颜文字。叶轻舟发消息问:“这是谁?”
黎溯用语音回复她:“猫咖那个女店员。”
黎溯没有给那个女店员备注姓名,叶轻舟不知怎么心里有点蔫坏蔫坏的高兴。
可是那个叫颜语的女店员在微信里对黎溯说:“弟弟,我查监控有一些发现,你方便来找我一趟吗?”
颜语那边有了进展当然是好事,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却让叶轻舟莫名地有些不爽。
叶轻舟拦了一辆车,和金玉蕊一起去了猫咖。到达目的地后,叶轻舟惊讶地发现黎溯竟然早已坐在里面,正在和颜语头并着头查看她手机里的视频。
金玉蕊留在猫咖门外等他们,叶轻舟自己走了进去,对着那对快粘在一起的男女夸张地咳嗽了两声。颜语抬起头来,亲昵地冲叶轻舟笑了笑,黎溯却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自顾自地皱着眉头盯着颜语的手机。
叶轻舟不满地照着黎溯头顶的发旋弹了一下:“喂,你姐姐来了,怎么也不知道迎驾啊?”
此时,颜语手机上的视频刚好播放完毕,黎溯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凝重地注视着叶轻舟,欲言又止。
叶轻舟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黎溯把颜语的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叶轻舟接过手机,在黎溯的对面坐下来,将屏幕上刚刚结束的视频倒到开头,重新播放了起来。那是用手机录制的一段监控视频,开始时间是7月2日下午1点24分,所对的位置正是三人现在所坐的这张桌子,摄像头清清楚楚地拍到了曲悠扬的正脸。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微胖的男人,背对着摄像头,正摇头晃脑地和曲悠扬聊着什么。视频播放到57秒时,那个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抓住了曲悠扬搭在桌边的手,顺势就往她的胳膊上摸去。叶轻舟吃了一惊,本能地抬手去挡黎溯的眼睛,被黎溯一掌拍了下来:“你捂个屁,我都看过一遍了。”
曲悠扬被那男人占了便宜,竟也不躲不闪,甚至还暧昧地冲那男人笑了笑。两个人你来我往恶心肉麻地纠缠了几个回合,终于玩够了,男人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包,跟曲悠扬道了别,起身离开。在他即将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叶轻舟屏气敛息地紧盯着屏幕,然而下一秒,她就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控制不住地骂了一句“我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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