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阳师神情一变,手一指。
依偎在他脚边的式神,一头扎进泥中。
而后又从篝火旁的灌木根部钻出,利爪不由分说拔了声音最大的那人的脑袋。
随后抱着断腔大口大口吮吸,热腾腾的血滚入喉头。
这堪称残暴的一幕,让这些不知法度的乌合之众安静下来。
阴阳师冷声道:“熄灭篝火。”
他话音落,立刻有那还晓得怕的士兵站起来,穿着草鞋的脚踩熄了篝火。
一线黑烟升起,又消散在天空。
篝火方才熄灭,余烟方才散尽,那啃食尸体的无目怪异突然侧首。
它生得一对大象似的大耳朵,略转了一下,伏低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听。
半晌,它邀功似地对主人吱吱两声。
透过疏疏林子,远远的见一条黑线自地平线朝着那土城奔来。
作为先谴斥候的阴阳师,并不以目力为长,一直到那条黑线靠近,他艳红嘴唇才勾起。
但见那只先谴骑兵,立在义州土城下,打着大景的旗帜叫开了城门。
“快了,快了!”
难掩兴奋,阴阳师细长的舌尖,绕着嘴唇舔了一圈。
他们安静等了许久。
终于,地面开始震颤。
一些细小的石头,随着这轰雷般的声响晃动。
地平线那端,一支玄甲军士正朝着义州土城而来。
为首一人一身戎装,面容俊朗得很。
却是沈晏亲自披甲上阵,领军而来。
在他身侧,是同样一身戎装的谈莹。
谈莹体态挺拔修长,骑在马上瞧着矫健无比。
那阴阳师自袖中取出个白纸折的纸鹤,双手合拢再展开来。
那只纸鹤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远处飞去。
做完这些,阴阳师眯眼笑着抚摸他脚边式神的头,言道:“撤吧。”
他们走得果决,离开前顺带着遮掩了山上的脚印痕迹。
正通过城门的沈晏,身着山纹甲。
他左手握缰,缓缓收拢右手手掌,掌心中那只眼睛随之闭上。
沈晏看了一眼谈莹,他神色冷肃阴鸷,大抵只有垂眸时一闪而逝的光可窥见他的心思。
谈莹视线向着远山疏林瞟了一眼,随后仍作不知,缓辔徐行护送沈晏进入土城。
义州虽在边境,但土城城墙低矮。
沈晏一行刚骑行通过城门,便有几人狼狈迎上来。
朝鲜终究没能守住防线,国王像是狗一般被赶到了这里。
他领幸存的大臣伏地而哭,盼着大景能帮他夺回土地与王座。
沈晏座下黑马不耐烦打个响鼻,甩了甩鬃毛。
若不是沈晏扼住缰绳,这暴躁的烈马本是打算先将这哭出鼻涕泡的脏家伙踩上两脚的。
沈晏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对这丧家犬似的国王更无好脸色。
连面子情也懒得去维护,一抬手便有军士上前来拖这国君。
拖人的这军士个子不算高,黑面膛生得一张坏人脸。
从后架住人便往道旁拖。
人拖走,只在黄土垫的地面上留下两道笔直又对称的脚后跟拖曳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