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三粗的车夫神色古怪看了她一眼,抬手拿袖子团进耳朵孔转了一下,问她,“这大除夕的,姑娘去青柏林?”
青柏林极大一片,雁州不少平民都埋身于此,平日里人迹罕至,阴森的很,更何况这都半下午了。
天虽寒,那车夫光头上迸出细细一层汗。
这姑娘虽戴了面纱看不清脸,瞧着便细细瘦瘦,一身素色衣裙身上只扎了个红荷包,带着点仙气,莫不是什么什么鬼神?
晦气。
打死他都不愿去的。
“是,我添半吊钱。”
“走……走吧。”
云暮到城外时,就看见身后一辆搭了粗布棉帘子的马车甚是粗糙,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刚出城门不多时,便停在了青柏林入口。
紧接着,极细嫩的一双手攥了帘子的一便,扯开一条缝,露出半张雍容大气的脸。长乐脆生生的语气里尽是恼意,“怎么跟丢了?前面那辆马车呢?”
“郡主娘娘是在找我吗?”
云暮缓步而出,声音极轻。
“你做什么来这个鬼地方?”
长乐郡主从扶着车壁跳了下来,跟着云暮一点点往林中走去,“你不是想寻死吧?”
云暮诧异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心里多一点点暖意,“不会的,你的阿韵给我了路引,我怎么舍得死?”
我还要好好替她看一看人间。
话音刚落,云暮就看到大颗的泪珠从长乐郡主眼眸中滚了出来。
“不怪你,我知道你也受了很多苦。”
长乐郡主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梦到阿韵了,她叫我好好对你。”
“你叫我阿照吧,我叫江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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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你家人忌日吗?摆那么多贡品?”
贡品自然是三牲五畜的,怎么还摆糖葫芦、胡椒饼和酥油泡螺?
江晚照新奇道,“这可不合规矩。”
不过她肯定要说平民不如皇族世家讲究之类的,江晚照话一出口就觉得没意思。
“不是贡品啊,”
云暮鼻尖泛红,轻声道,“我想他们来,就来看一看,爹爹阿娘有那么多好吃的都没吃过,自然要拿给他们尝尝。”
“你恨过他们吗?”
江晚照说完,便觉得这话的意思有些难懂。
“我舍不得,”
都是小小年纪没了爹娘的孩子,云暮自然是懂她的,她拿了个垫子在小木牌前面坐下,“大概十几岁的时候,是会有点埋怨的,埋怨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离开我呢?”
“那时我替他们申冤也有点累,倒不如一起死了干净,我觉得那就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