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昱撑着洗漱台,看着一脸有些尴尬的池田靖扶着厕所门,深沉的眸子点了点她。
她本来就不是爱说话唠嗑主动破冰的性格,但是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池田靖要是还能像以前一样闹那就是没心眼儿。
“……竹队。”思来索去,池田靖硬着头皮抽抽嘴角,小心的打了个招呼。
“嗯。”竹昱从来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扑克脸让人揣测颇多,“不睡会儿?”
熬到4点多,趁着明早8点清洁工所在物业上班之前大家赶紧补补觉,一队办公室灭了灯席地而睡,刑侦总局里悄然无声。
“啊,睡不着。”池田靖走到旁边的水龙头处,回答道,一边冲着自己的手指,“我年轻气盛,精力旺着呢,不用担心。”
“倒是竹队还是要适当的休息啊。”
一连几天的缺眠少觉,就算是竹昱也不可能毫无反应。身上的衬衫微微发皱,无人期望时,那双丹凤眼松着劲儿,眼下是淡淡的眼袋。
竹昱撩了撩打湿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目光转向身边的女孩,又顺着她的目光移到了正在冲水的手。
池田靖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眼神,有些发毛,匆匆的把水一关,捻了捻指腹,说着抬脚就要逃,“竹队,走了啊!”
“等等。”
刚刚抓上门把手的池田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抿抿嘴转过身。竹昱踏着稳重的步子走上前,自径拉开厕所门,“来我办公室。”
“?”池田靖满脸疑惑的跟上去,进了办公室看见竹昱在茶几前蹲下来翻腾,“你觉得今天嫌疑人的自述可信吗?”
池田靖怔了怔,“五五开吧。”她感受到被烫伤的指头依旧有些疼,“但是凭我的第六感,总觉得他不像是会干这个的。”
竹昱没说话,昏暗的房间中只亮着桌上的一盏台灯。她站起身,转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云南白药喷雾。
池田靖没想到这情景,不禁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手。”
她呆呆地把手伸出去,那人也不别扭,一把拉过手腕,甩了甩喷雾对着发红的指尖喷药。“为什么?”竹昱问。
药剂喷在创面上的一瞬间,冰凉和药效的刺疼让池田靖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却被竹昱另一只手钳着手腕不能动。“不为什么,”她回答,“单纯的第一印象,虽然知道不能犯经验主义错误,但是人毕竟会有下意识。”
还有,资料上显示这个老头家虽然在第一批尸块发现地的琅照区,但是具体居住点离勒庞距离不近,而离水库又太近,抛尸逻辑上不符。
“上药会不好受,忍着。”竹昱垂着眼,声音轻轻的,可依旧是听着生硬。她低着头,仔细地审视了一遍池田靖手上的伤,确保全部喷好才放开,“但是三天前他的行踪过于突兀。”
“那确实,这得核对。”池田靖抽回手,大大咧咧的甩了甩,“但是就是很反常,如果是他,行为性质和在惠普新开发区内部行凶没有区别。”
“明天我们会找公司核对,如果不符,他将是重点怀疑对象。”竹昱转过身,把云南白药收好,说,“我讲求的的是证据和真相。”
池田靖盯着电脑上的监控记录,一面默默吐槽果然高档次的地方连摄像清晰度都是有壁的,琥珀色的星眸却紧紧的盯着2倍速画面播放的每分每秒。
耳边是均匀起伏的鼻鼾声,女孩坐在发光的屏幕前,目不转睛的筛选。
——没有。
池田靖的眉头紧锁,将近大半的监控录像已经大致过了一遍,跟之前在新楼盘筛出的几位嫌疑人身形对比下没有重合的特征。
更不用说李岩。
遇上了瓶颈,就算是池田靖也不可能随时保持良好的心态。她攥着眉心狠狠的搓了把脸,烦躁在内心滋生,从抽屉里抽了包宽窄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跑到楼下警局大门外点上一根。
白烟消散在露霜将重的天降白的时刻,g市上的路灯灭了,清晨的早班车还没有大批涌入城市。池田靖指间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另一只手插着兜,越过警局闸门眺望车水稀少的柏油路。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推理错了?不能按照“预测三角”的方式推演凶手的作案地点?可是一个家境普通、关系网简单的60多岁老头儿杀害被害者的目的是什么?
池田靖狠狠的抽了口烟,任由浓郁的烟草呛进肺里。
她扬头,双眼放空般看着头顶的天,漂亮的天鹅颈在日出间显得格外优雅。
“在干嘛?”
池田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距离自己5米开外的竹昱双手抱臂,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连忙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却又顾忌着味儿不敢靠进,两人就着这尴尬的距离交谈。
“遇到瓶颈了,有些烦,睡不着。”池田靖看看自己站在警局外面空地上,“出来抽根烟。竹队你不睡会儿?”
“起来了,刚刚泡了杯咖啡,从窗户上看见你在楼下。”竹昱说,“看来池副也有这么愁眉不展的时候。”
“当然,我又不是神仙。”池田靖笑笑,反复确认自己身上的烟味儿被风吹散了才走回去,一边开玩笑,“毕竟之前一天一盒的魔法加持。”
竹昱跟她并排上楼,闻言微不可察的皱皱眉,“我不太能接受……烟味儿。”她淡淡地说,语气疏冷,“包括闻到别人身上的烟草味儿。”
“正常,谁都有些怪癖。”池田靖大大方方的接话,“我还不能接受卷心菜的味儿呢,都一样。”
竹昱忽然转过头看了看她,动作大的让池田靖没法不注意。后者有些懵,再看见那双眼睛里有些愧赧的神色时会意,笑道:“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