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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谢五娘从来没觉得表兄的声音这般动听过,她嘶哑着点头:“够了,够了,表兄不必如此客气。我能有今日,全赖表兄关照,拿表兄的钱实在不该,只要表兄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这样的小忙,哪里需要这么多钱。”

她艰难地推拒了一下,表兄直接把银票装进匣子里,再拿起她的手,牢牢按在匣子上。

她感受得到,表兄的眼神中满是诚恳和对她的欣赏:“五娘,只是两千五百两而已,你年纪还小,这点钱你拿着正合适。韵时很喜欢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过得舒心,若是你能在她面前,为我适当地美言几句,创造一些机会,那就更好了。”

谢五娘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反正等她醒过神的时候,她就已经抱着这个匣子,由下人引路送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她晕乎乎地想,表兄这个人就算有一百个不是之处,可是他这般大方,说话让人听着这么舒服,也可以抵消五十个缺点。

从今日起,她决定把他当作半个好人。

——

谢流忱拿起谢五娘雕刻的一只喜鹊,对着烛火细看了好一会。

粗制滥造,品味低下。

这样的东西也能得到崔韵时的赏识,证明她是个会因情废理之人。

重视感情的人有时候非常好对付。

他们的心都有弱点,只要找到那个弱点,根本不需猛烈进攻,只要像抚摸一朵花一样小的力气,她的心就会打开迎接他进去。

这个发现让他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玉料。

谢五娘的东西能留在她身边,他的凭什么不能。

他可以买通珍宝阁掌柜,把他的东西混进一堆首饰中供她挑选,总有办法让她收下。

只要想到他亲手制作,一刻一划做出的东西会被她戴在身上,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

谢流忱本想雕一支玉簪,盘绕在她乌发上,来来往往的人全能看见她戴着它,就算无人知晓这是出自他手,可是只要她戴着,这便是落在她身上的隐晦的标记。

谢流忱持刀一笔笔落下,慢慢切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脑中杂乱的想法渐渐沉定。

裴若望总挂在嘴上的那些是是非非,那些喜欢不喜欢的事,谢流忱都不想再细思出个结果了。

想得再多,说来说去那么多说法,全都是虚妄之语,分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

所有事落在实处,便只剩一个念头,他只要一个结果:他不想和她分开,她得是他的,所以她喜欢他就好了,她就不会走了。

从前他在心里把她当宠物,往后他会把她当妻子对待,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可是对她来说一定不一样。

他要让她感受到他的诚意,让她知道,他是真的想与她和好。

过去的事他愿意弥补,她现在不愿意与他多说,他就自己一桩桩一件件地想,把事情做到让她满意,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她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那他们的关系就会有转机吧。

谢流忱继续细化玉簪轮廓,心想,或许也应该雕个玉扳指、如意坠之类的,增加被她选中的几率。

他忽而想起趁她睡着,套在她手上的那枚墨玉指环。

白日不曾注意,可现在一回想,便发现今日她手上没有戴那枚墨玉指环。

她是不喜欢,还是将它取下放在某处了,她知道那是他送她的吗,是因为他送的所以才不想戴吗?

谢流忱一分心,手一错,刀锋快而迅疾地划过手指。

房外,正在嗑瓜子的元伏忽然听见房中传来谢流忱的惨叫,叫声凄厉,与往日他得体从容的模样全然不符。

他赶紧站起来,刚要推门,就被谢流忱叫住:“不要进来!”

元伏听出他的声音满是痛楚,这四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的,更急了:“公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撞到了柱子……”

元伏松了半口气,心有余悸地坐下,心想公子这声叫得,简直跟被牛踩了两脚一样。

谢流忱哄住元伏不要进来,以免他见着自己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复原。

伤口太深,他眼里被痛出了泪,右手放下笔刀,泪眼朦胧地看了看玉料。

万幸,血没落在簪子上,否则意头不好。

头一回送她这个,必须是最好的东西,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得完美无缺,绝不能是见过血的。

他埋头在臂上,忽然怀念起她会因为他被草茎扎了一下,就给他吹吹手指的日子。

可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崔韵时今日起得比往常早一些,她要出门去自己名下的铺子看看,既然准备和离,她的资产就不能和谢家的搅在一起不清不楚。

有些铺子该转手便转手,比如一家香露店,卖的最好的几种香露成分中含有稀有的香料,是她借助了谢家的资源才从袁州进来货的。

一旦和离,这条进货渠道便会断掉,这家铺子在同行激烈的竞争下维持不了多久,还是托人将它转手卖掉为好。

唯一的好处是她从未将自己的钱与谢家的钱混在一起,分割起来比较容易,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崔韵时提起裙摆,正要上马车,忽然听到元伏说话的声音。

现在正是上值的时候,元伏在,谢流忱多半也在。

她回头略望了望。

谢流忱恰在这时抬头,正看到她今日少见地穿了一身碧色衣裙,像一抹清浅干净的春光。

他知她惯穿紫色,碧色却也格外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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