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已成,无力回天?。
江安语眼里的动容渐渐变得冷静,最后像一汪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外面驻守着三?拨人马,不可能看不到这冲天?血阵。可他们就像那日埋伏暮潇般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在等什么呢?
在暮潇的宅子里,被献祭的贴身侍女,一院子的尸体和横空出世的吃人蛊雕,统统跟她脱不了关系。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宗还没结的案子马上有了新进展,办事不力和夜闯西?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暮潇就是这场灾祸的最大?主谋,危乱宫廷,草菅人命,引祸大?凶降世。斑斑籍籍,罪大?恶极。
江安语在巫疆见的多了,除掉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狠狠地钉死在耻辱柱,永远翻不了身。
“美中不足”的是,谁也想不到,暮潇提前从宗出来了。还亲眼目睹了别人为她捏造的“犯罪现场”。
“来不及了,人是救不了了。不让蛊雕出世的唯一办法……”
江安语深沉地看了暮潇一眼,示意:
“杀了她。”
她心?里无比清楚,其实于情于理而言,她们都没得选。
暮潇没说话,手攥紧了小木盒,眼波幽深如一汪深潭,神色中透露着挣扎和不忍,似在回忆过往点点滴滴。
江安语知道她又心?软了,如果真能狠下心?,就不会在咸福宫的时候放桃妹一马了。毕竟是她的贴身侍女,不管是谁的人,相?处了三?年都会有感情。
暮潇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身边熟悉的人过于仁慈宽容,如苏歌、桃妹……对外人又过分排斥苛刻,比如对她。
江安语叹了口气,仔细回想起那时的细节,桃妹在宁秋山摆坛的时候就露了马脚,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净乐堂,朱厌和活祭的事她分明比谁都清楚,才?会迫不及待的投靠翰林学士家的女胖子……只为借机摆脱命运。
如果那时和盘托出,亦或是再逼她一把。
结局会不会不同?
这时候,阵中央的“人”混沌的眼球已经变成了无机质的纯黑色,慢慢凝聚成中间的一条竖线,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人类。加上周围炸起的羽毛,更像个鹰头,锐利的视线扫过来,一种野兽盯上猎物的暴虐感,让人想起了朱厌食人的那晚。
江安语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来不及了,便拿了两个桌上的水瓶,一瓶全浇在了桃妹身上,惹得她挣扎抽动的更剧烈了。
“净!”
水膜渐渐将其包裹,就像套上了一层束缚的水袋子,炸开的羽毛和鳞片都被收紧,才?隐隐看出一点被消磨殆尽的主人的意识。
另一瓶水则凝结成了一把匕首样的尖冰,对准心?口插入了黑筋环绕的暗红色心?脏,当尖冰没入心?肉的那一刻,蛊雕的黑色眼睛迅速黯淡下来,在浅咖色和黑色之间不断变换。也许水净让桃妹的滋味好过一点,等匕首再深入一寸,她额角边的细碎绒羽毛纷纷脱落。
蛊雕嘴里凄厉的婴儿?啼哭更甚,整个身体在水膜中剧烈摆动,偶尔裹挟着破掉的水膜溅射出黑红色的液体,如利箭。
江安语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连脖子上的项链都在发光,颤抖的双手叠放在一起,心?一狠,整个尖冰匕首都按了进去,随着羽毛和鳞片的褪去,袒露出大?片红肿的人类皮肤。
桃妹好像清醒了些?,眼球也恢复成人类的模样,只是接下来心?脏被利刃穿透的剧痛让她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像一条濒临干死的鱼。
撞入一双绝望的眸子,江安语感到她似是有话要说,于是凑近了些?。原以为至少也是几句对杀人凶手的恶毒诅咒,或是什么重?大?遗言。
没想到她却?嗫嚅了说了两个字:
“水蓝。”
江安语愕然:“什么?”
“其实……我的名字,叫水蓝。”
异化停止了,她浑身的肌肉都在刹那间僵住了,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安静的跌落在地上。
死不瞑目。
“水蓝……”
水瓶应声而落,砸的粉碎,和破碎了一地的羽毛鳞片混在一起。
江安语也像失了全身的力气,垂下手臂,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水蓝静静的躺在那里,瞪着一双僵硬的眼睛,穿着一条已经破烂的粉裙子,胸口的尖冰化掉了,只剩下一个血乎乎的窟窿。真正一具完整的人类尸体,没有变成怪物,也没有被分尸成不同的妖魔。
蛊雕无身可寄。
因为她死了。
没了阵心?最重?要的一环,满地蔓延血线也失去了它应有的生命力,冲天?的血光黯淡下来,整个府宅的大?阵戛然而止。
阴邪忿怨渐渐散开,江安语单膝跪地,颤抖的抚上了地上人的眼睛,不过一次、两次……她始终都不肯合眼,仿佛有着巨大?的执念,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
江安语也不强求,只是失魂落魄的摊开了手,她的手心?什么都没有,只有未干的湿痕。
不一会儿?,暮潇府宅??的大?门?就嘎吱一声从内打开了,引得门?外的军队密切注视着里面的情况。
刚来这里的时候,确实异动非常,天?显异色,刚刚动静变小了,大?家还在奇怪。一个身着白衣的高?挑女子走了出来,精致冷峻的眉眼,好生面熟。
是太仆寺卿。
“暮大?人!你这是……”
打头的骑马人勒马上前:“暮大?人,我们得到线报有妖邪藏身于此,需静待时机将其一举歼灭。若情况属实,当问罪祸首,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