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前生亲眼所见,大堂兄在大房,不过就是被童罗氏掐着脖子鱼鹰,只有她自己二子二女才是真正金尊玉贵。
是故,只要自己把握机会,好好利用他们矛盾,不怕大房不乱,大房内乱,自己就可以趁虚而入,各个击破歼灭之。
怀瑜眼神凛凛:童如虎,童罗氏,我这个归来死神,必定设法让你们亲身尝尝自己栽下的恶果!
童老爷子一直暗暗打量怀瑜,家里女孩子无不穷极奢靡浮华,只恨不能金银珠宝插满头。怀瑜却语出惊人,竟然要学习经商理帐。对于怀瑜异军突起,他很高兴。
童老爷子盯着怀瑜倔强冷傲身姿,对,就是这种感觉,童老爷子发觉孙女身上偶尔会绽放出一股冷意。这是他没瞧见怀瑜表情是何等森冷,否则,定然会被吓到,一如童罗氏一般胆战心惊了。
却说怀瑜,为了装可怜,博同情,手摸眼泪哭得抽抽噎噎,哪曾想到她手上占了青石板上灰尘,这一擦泪则成了泥浆,摸了自己满脸污渍。
童老爷子没瞧清楚她眼中的冷厉,猫花脸却是瞧明白了。
怀瑜肤色白皙,嘴角一抹猫须子尤其显眼,怀瑜不知自己窘态,还跟老爷子讨价还价,偶尔偷瞄,拧眉龇牙撅嘴,那抹猫须子越发生动有趣。
童老爷子终于忍俊不住,扑哧一笑:“银心,打水来,替你姑娘净面梳妆!”
怀瑜哪有心情打扮:“爷爷,咱们先说事吧!”
童老爷子将一方反扣菱花镜翻转过来。怀瑜高度,刚刚够着高高桌面,顿时把自己花猫脸看个明明白白。怀瑜自己吓了一跳,很是难为情,伸手捂住脸颊,露出两只乌溜溜眼睛:“坏爷爷,欺负人!”
老爷子哈哈大笑。
银心得令,进来服侍怀瑜梳洗,怀瑜没接银心帕子,说声有劳,将脸颊埋进水里,一番揉搓,三把两下自己擦干了。
面对爷爷,怀瑜甚是羞惭:“爷爷!”
童老爷子微笑指指玫瑰椅,示意怀瑜坐下说话。
怀瑜看看高大椅子,敬谢不敏。她将手交叠在腰间,腼腆一笑:“爷爷面前孙女站着就好。”
童老爷子额首:“说吧!”
怀瑜一时不察:“哦?”
童老爷子很体谅重复一遍:“为什么要跟我学生意!”
“噢!”怀瑜想起今日目的,又福一福,道:“孙女想着,爹娘都不会理财,弟弟又小,大伯父大堂兄都是事业有成,二伯父做官,我们三房总不能靠着爷爷一辈子吧,爷爷岁数早该含饴弄孙了,我们还要吃爷爷的饭,孙女觉得甚是惭愧。”
这话一出,童老爷子甚是动容:“你,你爹爹虽不善经营,却会读书,你做个官家千金,何愁生计?”
怀瑜皱眉瞅着自己爷爷:“可是爷爷,您知道就算我爹爹两榜进士,最多一个七品知县实缺,知县俸禄是多少您知道么?四十五两!像我爹爹会文郊游,游历名山大川,四十五两不够父亲一月开销。且我爹爹品行,官儿再大,也不会贪墨的,一家人如何生存呢?”
童老爷子心里一个激荡,眼眸亮了一亮:“哼,照你的说法,满朝文武都要饿死咯!”
怀瑜笑盈盈道:“当然不会饿死,他们会铺排家族生意,正如您每年供奉二伯父一般。”
童老爷子再一哼:“你知道得倒不少,难道我供奉你二伯父,独独不供奉你父亲?”
怀瑜不敢说爷爷终究要飞升,只得为委婉言道:“养儿防老,哪有一辈子压榨爷爷道理?孙女儿供奉父亲则是理所当然,还请爷爷成全。”
童老爷子想起自己三子一女,一个个理所当然花费自己,老大老二恨不得把自己噬骨吸髓方才畅意,女儿更是三天两头回家哭穷,不想老三竟然生了这样孝顺骨气的丫头。
看来幺儿父亲做得很成功,有个肯尽心竭力替他筹谋,无限崇敬他的女儿。听听,我父亲即便官儿做得再大,叫他贪墨也是不肯的。这不就是标榜自己父亲铁骨铮铮,雅量高致么!
人跟人真是命不相同,童老爷子很少嫉妒人,他有些嫉妒自己幺儿子了。
“你爹爹是雅量高致,别人满身铜臭咯?”
怀瑜活了两世还听不出这话里酸味儿便是蠢才了,忙着上前拉住老爷子衣袖,满脸堆笑:“怎么会!孙女儿想来,这个士农工商,高下三等,实在不公,根本谬误。”
童老爷子挑挑眉:“谬误?依你如何?”
“叫我说应该是般般比重,不分贵贱!”
童老爷子乐了:“如何解法?”
怀瑜开始舌灿莲花:“您想想啊,若是没有农民,人们吃什么?岂不人人吃米都要先种地?同样,若是没有工人,岂非大家都要学会织布纺纱?所以,这个世上,莫说是读书人,就是皇帝老子,离开了农工商,怕也活得不轻松!”
童老爷子把眼一瞪:“不可胡言!”
怀瑜一脸无辜:“孙女说的大实话啊?”
☆、好的开头
童老爷子盯着孙女,半晌方道:“大实话?”
怀瑜将外公那些老友挂在嘴边酒醉真理,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将出来:皇帝老儿也是人,离不开吃喝拉撒。离开了农工商,大家一样穿树叶,谁也不比谁高贵。
童老爷子已经了然,故意冷哼:“可以跟农民买米,工人买布,何须商贾?”
“按爷爷所言,要吃饭,大伙儿齐齐奔波在田间,要吃盐,就要往海边晒盐,要穿绫罗,就往江南养蚕桑,若是要金银珠宝,就必须人人上山采矿,下海捉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