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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1页)

“你是愚蠢还是恋爱脑?”顾西穗问,他就说:“都是,好惨……”

顾西穗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当然不愚蠢,也不可能是个恋爱脑,但这样的话,谁不会喜欢听呢?

经过了昨天的一番洗礼,顾西穗现在反倒更松弛了,问:“你喜欢吃土豆饼吗?我很会做土豆饼。”

权西森笑着道:“都行。”

她就晃着马尾钻进厨房去了,他倚着门框看她,半个月的健身房还是卓有成效的,瘦了一些,身体更挺拔了。她边哼着歌,边切着土豆丝和葱花,之后热了锅,又弯腰挠了挠腿——

权西森真是被那个动作逗笑了,看到她小腿上骤然鼓起的一个小包。

果然昆虫才是广东的霸主。

那是个极其愉悦的上午,外面细雨迷蒙,顾西穗扭开了音响,放了她做家务专用GBM——全都是她从别人的歌单里扒下来的。想到他喜欢喝咖啡,她就从橱柜里翻出来钱闪闪当初出于好奇买的全套手冲咖啡工具,接着又仰头琢磨了半天,糟糕,她根本不会。

“普通的咖啡可以吗?”

顾西穗尴尬地问,无论这世界怎么变,她都永远最爱全自动美式咖啡机,把豆子倒进去,按一下按钮——这就是顾西穗愿意为咖啡所做的一切了。

权西森顿时就又笑了,说:“我来吧,咖啡豆在哪里?”

顾西穗踮起脚尖,开始翻橱柜,权西森走到她身后,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研究着柜子里的那些咖啡豆。

两个人贴得很近,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腰上,顾西穗也自然而然地依偎着他。小小一个动作,却带来比往常更亲密的感觉。

他们如同连体婴儿一般,扒拉着那些咖啡。只可惜,那些咖啡都过期了。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小袋六个月以前封装的瑰夏,顾西穗问:“六个月以前的还可以喝吗?”

“可以。”他说。

于是他在厨房的一端做咖啡,她在另一端煎土豆饼,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再低头笑笑。

这感觉真好。

最后他们在餐桌前吃完了煎得有点失败的土豆饼,喝着早已过了最佳赏味期的咖啡,并看着窗外的细雨。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应该年后才走,要陪姚总过春节。”他问:“你春节怎么过?”

“上班七天乐。”

顾西穗无奈地说,其实她原本可以在这七天里休假至少四天的,毕竟年后她就彻底没假期了。

但关辛悦出事之后,顾西穗就不得不回去帮忙了。

其实她恢复得很好,看起来没什么后遗症,也还是一如既往意气风发自信洋溢,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

如今的她,只要一有人从背后接近,就会立即充满戒备,立即警觉地回头。

以及,她再也不肯去那个停车场了。

这就是暴力所带来的切切实实的改变,安全感一旦遗失,这世界就变成了丛林,而她则成为猎物,时刻防备着被击杀。

哪怕是一个堆满奢侈品的世界,也不例外。

第43章香烟、细雨,冷战

想着想着,她就拿起了刘灵忘在了家里的香烟,摆弄着。

“我小时候上学放学我爸妈都会送我,到了高中都是,我当时好烦噢,觉得他也太夸张了。结果回过头来一想,才发现我爸才最清楚女孩子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危险,但他却从来没教育过我要提防男人,反倒是天天想着,我要是结婚了,就有人能照顾我了。”

权西森只是侧头听她讲着,目光则一直放在那盒香烟上。她无意识地转着那盒烟,食指打开盒盖,抽出一支,动作很娴熟地衔进嘴里,然后像转笔一样转着打火机,却迟迟不点燃。

“我刚刚开始工作时,住在白云区,中途会经过流花湖公园——你知道那个公园吗?”

她又从嘴里拿出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姿势还挺性感。

权西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个公园晚上好恐怖的,除了路灯和山林之外,连个鬼影都见不到。有一天晚上我打车回去,司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绕了一下那个公园,我往周围一看,心里就开始发毛了,问他为什么走这条路,那个司机说主干道车祸,那条路堵车。我开了GPS,把车牌号和司机的信息以及所在的地址都发给了钱闪闪,跟她说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联系她就报警。但钱闪闪当时在洗澡,没看到那条消息,我又发给别人,很奇怪的,那天所有人都没有及时回复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人类都抛弃了一样,一直紧张地握着手机,盯着车窗外,想着如果要发生什么事,我要怎么反击……”

其实迄今想起这件事,顾西穗都心有余悸。

当然,最后她安全到家,司机的确只是绕了个路,几分钟后就又开到大马路上去了,顾西穗却记得那短短几分钟的恐惧,脑海里上演了所有犯罪片情节,紧紧咬着牙齿,肌肉紧绷,到终于放松下来的时候,觉得脖子出奇地痛。

那些细小的、不经意的、日常的、甚至她早已习以为常的恐惧,在这几年里突然就连接到了一起,由点至线,不断地蔓延、胀大,直至变成星云一般,扩散到整个脑海。

她从前从来不觉得那是一个结构性问题,直到最近几年才反应过来,那是只有女性才会懂的恐惧。

她还想继续讲下去,权西森却说:“顾西穗,你不能一直回忆这些。”

“为什么?”

“因为恐惧这种事,会越想越多的,想到最后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他很平和地说:“恐惧除了让人胆怯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顾西穗怔了怔,才说:“我现在在说的并不是恐惧。”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你再说下去,恐惧就会变成实体。”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并不是一个胆怯的人,没必要陷入这种集体恐慌当中。”

顾西穗还是愣在那里,终于是点了那根烟,深吸了一口,挑衅一般地问:“还有呢?”

权西森顿时就笑了,说:“你要生气了。”

这几年,好像任何情侣都会遇到这样的时刻:女人试图让男人理解,男人则试图让女人不要把这些问题归咎为性别。一旦开始讨论这些,一只脚就迈进了分手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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