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若有议论的窃窃私语。
张修敬亦上前,道:“陛下,老……裴尚书为官一生清正谨慎,朝野有目共睹,臣愿意身家性命作保,老师绝不会做出贪污受贿之事!”
裴弘道欣慰地看了眼自己的爱徒,而后哑声陈情,“陛下,臣今年已七十有二了,为官五十余载,从未有过一件逾矩之事,臣年轻时不曾受贿,老来更不会让自己晚节不保,求陛下明鉴啊。”
言讫,泪如雨下。
裴弘道与冯延年并立于殿前,一个垂垂老矣,一个正值盛年,年长者涕泗横流,青年人却不为所动,无论怎么看,都是冯延年更可恨些。
赵珩看着哭得伤心的裴弘道,温和地说:“裴尚书先莫哭,朕不是还未信吗。”余光瞥了眼韩霄源,对方心领神会,取出手帕,下阶递送给裴弘道。
韩霄源是天子近侍,在某种时候,便是帝王的化身,身份贵不可言,裴弘道忙双手接过,哽声道:“谢陛下。”
韩霄源忍不住多看了眼裴弘道手中的帕子,他是皇帝的奴婢不假,他周身所有都是皇帝所赐亦不假,但为何,每次有人在皇帝面前泣涕涟
涟,都要拿他的帕子?
朕不是还未信吗这话说得实在古怪,裴弘道正哭着,人亦老迈,尚未反应过来,张修敬却心中一惊,皇帝的言下之意不是朕不信,而是,还未拿出证据,朕暂时不信。
那,拿出证据之后呢?
张修敬惴惴地捋了袖子,他这个老师平日观之最是光明磊落,但见冯延年言之凿凿,他心里也起了几分疑虑,若老师真犯了这等事,被御前揭破了,该如何是好?
心念一转,道裴弘道是三朝老臣,与人为善,极有官声,即便真有失德之处,皇帝难不成会真处置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朝臣同僚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陛下刚回来,外有姬循雅这个逆臣贼子觊觎皇位,正该笼络人心,估计到最后,不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而已。
更牵连不到他这个学生和,孙女婿。
赵珩看向冯延年,道:“冯卿,你说裴尚书徇私枉法,可有证据?()”
??瑞厐?“???湣??宖?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得赵珩示意,韩霄源接过冯延年手中的文书。
不知为何,张修敬有些心慌,目光随着那封文书而动。
赵珩随意扫了两眼,道:“冯卿,裴尚书自觉委屈,”他目光落在张修敬身上,韩霄源低声提醒了个名字,他弯了弯唇,“张侍郎也为老师抱不平,你且说清楚,是什么案子。”
两人对视。
秾丽的眼眸望着他,眸光深深,几乎夺魂摄魄。
冯延年自知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已没有回头路了,纷乱的思绪纷至沓来,却由不得他多思多虑,被皇帝这么看着,只觉心跳如轰然。
他压抑着本能升起的颤抖,朗声道:“回陛下,人犯名叫池林,是明远郡人,据犯人的口供上说,他是刺伤了张家的车夫,因故意害人性命入狱。”
裴弘道听到明远张家不由得皱了下眉,看了眼张修敬,道:“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张修敬万万没想到是这件事,听到池林二字时面色已微微泛青,正要开口,却听冯延年面无表情道:“当然与老大人有关,”他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地说:“池林犯得原本是‘诡寄’之罪,其隐匿田土七百二十五亩,我大昭朝有明律规定,凡隐匿田土五百亩以上的,主事者斩首,三族之内,年满十五岁者,皆流放三千里!”
“而裴尚书,正是收了人犯家人的银钱,才将首犯斩首,余者流放的重罪,改为人犯一人秋决。”冯延年一锤定音。
不等张修敬出声,裴弘道怒气冲冲地说:“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这池林,为何要帮他?”
冯延年朝老尚书拱手,揖了一礼,道:“或许是财帛动人心,老尚书一时糊涂……”
“荒唐!”话为说完就被裴弘道打断,他被激得血气上涌,口不择言地说了句:“明远张氏与我家有姻亲,就算我真有私心,怎么可能帮那人犯减罪!”
话一出口,裴弘道立时反应过来,慌张地看向皇帝。
张修敬此刻已是面白若纸,“陛下,裴尚书他……”
赵珩抬手,张修敬立时闭上嘴,只一双眼睛哀求般地看着皇帝。
众人骤止。
“冯卿说池林犯了‘诡寄’之罪,此罪一个人可犯不得,”赵珩道:“他将土地,隐匿在谁名下了?”
“回陛下,”冯延年缓缓地吐了口气,他很清楚,此言既出,至少张氏,与张氏姻亲相连的世家,都会恨不得除他而后快,“池林将田土隐匿在了明远望族张氏,张澄名下。”
冯延年抬首,望向皇帝。
他终于从帝王的眼中,看到了满意二字。
心跳喧腾,他长袖下的手隐隐发颤。
群臣哗然。
帝王微微向前,看向面色惨白的张修敬,“张侍郎,可有此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