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奴才,兰嫔竟亲自跑来寻。”苏贵妃语带讽刺,顿下嗤笑一声,又接道,“可见兰嫔照顾六皇子真是尽心,凡是六皇子要的,都亲力亲为。”
傻子都能听出她话里有话,但后半句她又圆了回去,蓝芷便也硬着头皮顺坡下驴:“实在是六皇子想吃得紧,他正长身体,妾身不好叫他饿着。”
苏贵妃虚眼瞟向张荦,巧声道:“你还会做点心?可真是个能人呢。”
张荦福身禀道:“回娘娘话,奴才在永宁宫小厨房打杂,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登不上大雅之堂。”
“你也别太谦虚,能叫六皇子这么惦记,定是有几分真功夫。”苏贵妃又看向蓝芷,“兰嫔吃过张荦的点心吗?”
“吃过。”
“那兰嫔惦记吗?”苏贵妃开玩笑似地又问。
“……”这弯弯绕绕,话里有话,蓝芷一时咋舌。
苏贵妃脸上的笑越显玩味,“本宫瞧着兰嫔这小脸红扑扑的,想必一路跑来着急忙慌,倒像是你比六皇子更心急,惦记张荦的点心了呢,哈哈哈——”
屋里伺候的宫女听见主子笑了,不笑也得跟着笑。
苏贵妃这话是在打趣取笑蓝芷,半真半假,蓝芷若真是把话当真,反倒失态,只能也当做是苏贵妃讲了个有趣的笑话,跟着一起呵笑。
苏贵妃笑得心中舒爽,便也不打算再为难人,吩咐张荦,“那你赶紧去吧,别叫六皇子饿着了。”
蓝芷见状也准备福礼退下。
临走前,听见苏贵妃又对张荦道:“什么时候也做给本宫尝尝?”
如果蓝芷没听错的话,那声音跟刚刚与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酥酥软软,似乎还带着几分娇媚。
难道宠妃只要对上一个雄性,都是这样讲话的?三句话不离本行,一出口就能叫人酥掉半边身子?
回程的时候,蓝芷的步子不比来时轻,似是要将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脚下的地砖上。
她本就不喜后妃们那种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觉得那样好累。
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将对方带进坑,可在宫里混下来的又没谁是傻子,都能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于是便频繁周旋钻营话术,又拙劣又无趣。
蓝芷不懂,有这时间,多读点书,多学学圣人的智慧,不好吗?
除此之外,她还觉得,今晚的张荦太惹人气了!
张荦也察觉出今晚的姐姐心情不佳,夹着尾巴碎步跟在后面,不敢上前,不敢搭话。
回到未央宫,蓝芷头也不回地进屋,‘砰——’地将门关上。
要不是张荦及时止步,他就该一鼻子撞出血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喜来,喜来一脸无辜,不知所以。
今晚这一耽搁,时辰已晚,祁澹已经睡下,再授课是不可能的了,但张荦想了想还是没走。
毕竟姐姐生气了,怎么能让姐姐带着气睡觉呢?
他厚着脸皮将门推开,见蓝芷正在饮茶,看表情像是在平复心情。
张荦双手垂在身前,耷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凑上去。
蓝芷猛一下将茶盏掷在桌上,惊得人心一颤,“书不好好读!跑去替人洗澡?”
他矮着声音求和:“知道错了,姐姐别气坏了身子。”
蓝芷见这乖顺的模样,想到方才在苏贵妃面前,他也是这般低眉顺眼,心中刚下去的怒火不由地又蹭蹭升腾,“不思进取!不学无术!”
她在训人一道上本就不算巧舌如簧,嘴里跟不上心里愤懑,一不小心就口不择言:“这么爱给人洗澡,怎么不见你替我洗?”
“好啊。”小太监想都没想,立马接话,一双黑葡萄眼珠精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