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渊抬眸看过他,沉声问道:“塘报何在?”
温之言挥手示意,跟随他的人员随即呈上了六份塘报。他继续解释道:“这六份塘报中,四份发自幽州,两份发自肃州,内容均涉及粮草押运事宜。”
叶景渊审阅着手中的塘报,眉头紧锁。
他注意到肃州长史在塘报中写道,刺史曹光远率领的粮草押运队伍已出发半月有余,却迟迟未归。
“从肃州至幽州,途中即便遭遇变故,也不应拖延如此之久。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之言稍作斟酌后回答道:“粮草未能如期抵达,驿站被毁导致军情传递受阻。这一系列事件似乎都是针对幽州而来。”
叶景渊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如今之际,只能寄希望于顾士谦能坚守幽州。倘若宁王未能及时救援,那么数年之内,边境必将动荡不安,百姓将生活在苦难之中!”
自顾士谦率领右威卫主力前往幽州以来,至今已逾一月。
目前,军中所储备的粮草,仅足以支撑两日之需。
在斜阳余晖的映照下,幽州副将徐统以冷峻的目光逐一审视四周,见军士们面色疲惫,他的心中不禁泛起深深忧虑。
在徐统之旁,怀化将军顾士谦肃然而立,虽然他的战袍血迹斑斑,尘土满布,但目光却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凛冽而坚定。
徐统沉声向顾士谦禀报道:“将军,城中粮草告急,若肃州援粮不能及时送达,我军恐将面临困境。”
顾士谦闻言,静默片刻,随即转身步入营帐,众副将亦紧随其后。
顾士谦步入军帐后,目光便聚集于墙上的幽州地形图。徐统虽为副将,但曾随顾士谦北伐,深知其心思,因此瞬间便洞悉了顾士谦当前的思绪。
“自肃州至幽州,无论水路或陆路,粮草最晚均应于前日抵达。”徐统轻触地形图西南角,提出了一个假设,“除非是在阳子关一带发生了变故。”
顾士谦却否定道:“肃州刺史曹光远负责此次粮草押运,他不会这么蠢,在阳子关被困。”他说完,手指向了地形图东南角。
徐统见状,疑惑地问:“曹光远难道选择了海运?”帐内副将们闻言皆露出惊讶之色,因为谁都知晓,靖朝禁海已多年,私自海运乃是重罪。
顾士谦却冷静分析道:“私开海运固然是重罪,但若粮草无法按时送达,他曹氏一族还会有活路吗?”
“若曹光远真的选择了海运,那五日前便应抵达,为何至今仍不见踪影?”徐统提出疑问。
突然,一名斥候急匆匆进入帐内,急切呼道:“将军,张副将率领的五千精兵,在二十里外的丘陵地遭遇伏击,全体阵亡!”
顾士谦在听闻这一噩耗后,双眼紧闭,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表。
徐统的双眸亦泛红,显现出深深的悲痛与愤怒。
过了片刻,顾士谦缓缓睁开眼睛,高声喝道:“张钊副将为去朔州请求援兵,解我幽州之围,不幸牺牲。如今,谁愿意代他完成他的遗愿?”
徐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坚定地说:“末将愿再率三千精兵,誓要冲破重重包围,以此告慰张钊副将的在天之灵。”
其他副将也纷纷表示愿意,然而,顾士谦的目光却停留在帐内一个特殊的身影上,那就是神情始终闪烁不定的陈攸同。
他大声询问道:“陈将军,你有何话要说?”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陈攸同,而他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应:“末将…末将……”
顾士谦走到陈攸同身边,环视一周后,看着他心慌的样子,突然厉声喝道:“身为幽州都督府军务官,你负责一切营务要事,然而在我初到幽州之时,你竟然一问三不知,甚至连粮草剩余数量都不清楚,要你何用?”
陈攸同被吓得浑身颤抖,立刻跪倒在地求饶。
然而,顾士谦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大敌当前,军纪不容有失。来人,将陈都尉拖出去,杖责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顾士谦冷峻的面容,更显其威严。战袍随风飘动,为其增添了几分英勇气概。
突然,帐外士兵急报:忽兰大军再次攻城。
顾士谦闻讯后,立刻戴上银盔,目光坚毅,下令全军出击!
经过两日的激战,城外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忽兰主将望着目光赤红如血的顾士谦,不禁放声大笑道:“昔日威震四方的怀化将军,竟会因粮草短缺而败于我手,真乃世事难料。”
“你还不配,”顾士谦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如龙出海,逼得忽兰主将连连后退。他跃马挺枪,白绫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豪气干云:“即便今日我血染沙场,也定不让尔等异族贼子踏入我靖朝半步!”
战鼓隆隆,喊杀震天。
忽兰的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涌至阵前,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沉闷地刺入靖朝将士的身躯。
顾士谦目睹战友纷纷落马,心中愤怒如火燃烧。他紧握长枪,如入无人之境,枪尖所指之处,敌军人仰马翻。
飞溅的血迹沾染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疯狂杀戮的残光。
尽管左肩和胸口已中数箭,顾士谦却浑然不顾,他跃下马背,身法矫健如飞燕穿柳,一连斩杀数名敌军。
然而,敌方阵营中,一支冷箭悄然瞄准了他的胸口。
“唰!”箭矢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徐统见状,急忙扑上前去。
顾士谦还未及反应,便见徐统倒在自己怀中,胸口已然插着一支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