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雨面露犹豫,“但那个人明确要求我将血书亲自送至肃州长史手中。”
秦怀允冷静回应道:“目前肃州城内,除了长史,还有谁能指挥守军?”
三个时辰后,两人已抵达青州城外。
夜色深沉,亥时已至,乌云如幕般遮蔽了月光,使得清辉难以穿透。
在黜陟使临时行辕中,温之言审视着面前的血书,沉声分析道:“曹光远果然选择了海运,这无疑是个明智的决策。但船只为何会偏离航向,并在靠岸时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
秦怀允沉思片刻,方才开口:“航向偏离,很可能是水浮司南出了问题。至于靠岸时遭遇的袭击…”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肃州长史伪造一份口供,并找来一些人假扮袭击粮草的人,那么,温相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血书难道不能证明事实吗?”莫雨提出了疑问。
秦怀允冷静地回答:“死无对证,有心之人完全可以声称这是伪造之物。”
温之言突然插话:“我昨日检验了青州刺史等人的尸体,尽管他们全身脉络呈现出黑色纹路,但这并非血饮泪所致。”他站起身,递给秦怀允一迭纸卷,并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怀允接过纸卷,打开后先观察其外观,随后又仔细嗅闻。片刻后,他露出了惊讶之色,“此物竟是巨蝎散?这种剧毒之物不是早已在世间销声匿迹了吗?”
莫雨亦是一脸凝重地接过纸卷,仔细闻过之后,肯定地说道:“确实是巨蝎散,从其状态来看,应该是从伤口处取得的残留晶状物。”
秦怀允将双手拢起,以冷静的语调,向二人详细阐述:“巨蝎散一旦侵入人体,无论是口服还是伤口接触,均会致命,同时,它会在全身形成黑色纹路,这与血饮泪的中毒表征颇为相似。
但值得注意的是,血饮泪作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液,其特性与巨蝎散存在显着差异。因此,可以合理推断,青州发生的血案与天水阁并无直接联系。”
温之言听后,沉声陈述:“这八人明显是冲着顾士谦来的。皇帝一旦处理完粮草押运等案件,必会翻出贺华章曾为顾士谦伪造粮草押运文书之事,并追查其遭人灭口之案。
届时,他将巨蝎散悄然放入顾士谦的房中,并精心编撰一套说辞。譬如,顾士谦因担忧贺华章背叛,遂决定先行除之,并为了转移视线,选择嫁祸天水阁…这样便可巧妙地将罪名栽赃到顾士谦身上。”
秦怀允观察着温之言的举止,“看温相如此镇定,似乎对此事早已有所预料。”
“我确实有所预见,但更让我忧心的是顾士谦背后的势力。”
“温相所指,莫非是…”
温之言接口道:“袭击粮草的人。”
秦怀允眉头微皱,进一步追问:“难道是皇上或梁仁辅在所为?”
温之微微蹙眉,稍作沉思后道:“应该不是,幽州地处边陲,乃国家安危之关键所在,皇帝历来行事稳重,断不会轻易采取如此冒进之策。至于梁仁辅,他虽擅长在朝堂上结党营私,但仅是一介文臣,私下豢养死士,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莫雨推测道:“会不会是天水阁?我遇到的那位士兵,虽然全身是伤,但都是剑伤而非刀伤。”
温之言猜测道:“你是说,朝中有天水阁的内应?”
秦怀允点头附和:“两桩血案均与天水阁有所牵连,实在难以排除其嫌疑。”
温之言低下头,陷入深思。
突然,他转向秦怀允,询问道:“你为何会前往肃州?”
“这…你就需要问长公主了。”
“是槿容让你去的?”
秦怀允点头确认道:“她那天得知你的处境后,便托我前往肃州…但当时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肃州长史会是内奸。”
莫雨在旁边突然插话道:“话说回来,去年究竟是谁一直在防备这位长公主?”
秦怀允的目光转向莫雨,“怎么?你之前认识温相?”
莫雨轻哼一声,“只是萍水相逢,不是很熟。”
温之言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天色已晚,你二人先去休息吧,明日再议此事。”
在深夜的静谧之中,微弱的烛火摇曳生辉。
温之言注视着面前站立的陈牧,严肃地问道:“那份血书是怎么回事?”
陈牧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此事属下亲自派人处理,按理说不应有遗漏。”
温之言猛地一拍桌案,“什么叫做不可能?血书就摆在眼前,你还敢否认?”
陈牧身形一颤,随即跪倒在地,“属下疏忽大意,请温相责罚。”
“下不为例!”温之言怒气未消,但语气稍缓。
陈牧离去后,温之言步出房间,在长廊中缓缓踱步。
恰在此时,他在转角处偶遇了顾士谦。
顾士谦微微低头,施礼道:“温相。”
“你我已有多久未见了?”温之言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顾士谦的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自从顾氏衰败以来,已有四年未见。”
温之言略带遗憾地问:“我与槿容大婚,你竟然都没来?”
“温相难道忘了,”顾士谦轻笑,“你并未给下官送请柬。”
“依你跟槿容的情谊,即便无邀,亦应前来。”
“下官人微言轻,怎敢擅自前往长公主的大婚酒宴。”
“然而,槿容却一直将你记挂在心,甚至连你赠送的玉玦都始终佩戴在身上,以示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