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与靳老五、永昌同是领头羊,却一直坐在棚口,脸向金河。还以为他在放哨呢,实际他正经历一场感情风暴。他与喻小泉的恋爱关系一下明朗化了,至少对他而言!
喻小泉正遇难关,被恶人觊觎、流言笼罩。刀架在脖子上我都不该走啊!这两天他一直痛苦地想,后悔与靳老五策划了此事。
可他又想到古人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则刀架在脖子上事小,女人……女人也事小,若为女人的事食言,伤了弟兄的心,还是个男人么!
话虽如此,喻小泉忧郁的眸子一出现,他这些理性思考就通通崩溃了,精神也崩溃了,苦不堪言。
这他对靳老五和六指倾诉过,二人都不置可否。当他来到甘蔗棚时,内心还在激烈斗争着。
朋友们的对话传入他耳内,逐渐清晰,每个朋友的模样也变得清晰……除了豆腐,豆腐很苍白变成对立面。
一颦一笑都在眼前,一言一语都在心间,真的是血肉,真的是手足!
他突然“嗷——”一声,如虎啸般,扫得甘蔗林梢呼啦啦晃,令棚子里的人几乎都跳了起来。
靳老五赶快走拢去,双手按在他肩膀上,俯身问道:“呃,如何?”
“走!”
靳老五欣慰点头。
他又大声道:“我们明天就走!”
束手就擒
孙猴、靳老五、永昌、六指、笑娃、狗娃子、小和尚、火眼、小宝等半夜动身。
小和尚没出门就在拉肚子,范正勇说那你就不走了吧,他犹豫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嘛……我、我想妈妈呀!范正勇只好帮他背行李,送他一截。
到了集合地点,靳老五、孙猴惊喜说:“范正勇,你也来啦?你的身体……”范正勇低头说是来送小和尚的。
范正勇问笑虎不走?残月的微光之下人影绰绰,只有笑虎不在场才会有感觉,所以问一句。
孙猴说:“问五哥嘛,他们一组的。”
靳老五说:“走,走!”
原来靳老五嫌笑虎太高了,两米,路上太打眼。半夜出村,遇到放夜水的,熟人隔老远就晓得是他,不是熟人以为撞到鬼了。
所以尽管笑虎把细软都收拾好了,靳老五思之再三,半夜间还是独自轻手轻脚走了。
原说马不停蹄赶路,不料小和尚走一阵就要拉一次,只好等他,结果鸡都叫了才走出十多里。他后来拉得都虚脱了,在月光下一晃一晃的。他起先每拉过后走回等着他的队伍,还苦笑一次表示自己能行,后来连苦笑的精神都没有了。
这次拉过后撑了几下才站起来,站起来头朝下打了两个蹿,不知是害怕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或对拖了大家后腿觉得不安,坐在地上哭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路上有了行人。靳老五对孙猴道:“危险!只有叫他不走了,跟范正勇回去。”
孙猴道:“怕个!这条路哪个敢拦我们?除非他自己不想走了。”
问小和尚:“你走不走得动?走不动我们换着背,我先来!”
小和尚顿时就不哭了,把眼泪鼻涕抹干净,甚至也不要范正勇扶他,一晃一晃坚持自己走。永昌递了个苞谷馍馍给他边吃边走,终于打起了精神。
中午时分,快要走出县境了,却被森工局的检查站拦住盘问了一次。通过后大家议论,我们又没带斧头锯子,明显不是去砍伐木料的,怎么会被盘问?议不出个所以然。
又走一会,火眼突然停下脚,朝前方一道山梁上扬了扬额头:“你们看,那里有个人!”
只见有条小路通向山梁,山梁顶上一棵孤独的树,树下有道黑影,像是个人,又不像是个人。
大家站着眺望,都在观察那“人”在动没有。靳老五说:“不要站,不要站,走!”
永昌说:“那像是札的口子?”(扎口子是观察哨或侦察兵的意思)
空气顿时就紧张了。孙猴说:“不管,我们走快点,绕过那边山嘴就安全了。”
正在这时影子消失了。
“走了!不见了!”
“遭了,报信去了!”
永昌说:“现在只有分散了走,在拖木镇外面的路口碰面——喂!大家不见不散!”
于是九个人分做三拨,分别由孙猴、靳老五和永昌领头。孙猴、六指和狗娃子是一个组的,孙猴因小和尚病兮兮的,想带着小和尚,叫狗娃子跟永昌或靳老五走。
狗娃子口吃说:“你咋不叫六指,跟、跟五哥……走!”
嘴翘得老高,像要咬六指一口,六指往孙猴背后躲。小和尚见了说:“猴哥,算了,我就跟五哥一路。”
靳老五看好方向,带火眼和小和尚向山里绕行,走了一个多小时,竟来到一座清波浩淼的湖边。湖里飘着白云,四周绿树环绕,耳边鸟鸣啾啾。他们虽行色匆匆,却也在湖边站了一小会,对这难得的美景啧啧称赞。
见湖岸有品字形三块石头,像用来野炊的,走近看全无烧火痕迹,有野炊也是很遥远的事呢。
其实安放这类“三块石”是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或一种仪式,他们当然不知。三个便一人坐块石头,就着清冽的湖水吃带的干粮。吃完像中了瞌睡虫,小和尚、火眼眼睛就闭上了。
靳老五对自己说不能睡,危险,摸烟抽。烟没有完全点燃,抽一口就熄了。靳老五拿着熄了的烟,颈子一软,头一垂也睡了。
忽从林子里钻出一队民兵,靳老五先醒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小和尚、火眼跟着坐起来,周身都还软绵绵的,遂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