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德略迟疑片刻,点头道:“还请王妃随小的到偏殿稍后,容小的禀过王爷。”如此费周章才得一见,她当然可以稍做等候!仪华心下哂笑着,面上却含笑谢道:“这是自然,劳烦公公了。”
一番寒暄过后,仪华才提过食盒,留了阿秋在月台下等候,她一径随陈海德通过把守的侍卫,来到偏殿后。
偏殿内灯火通明,仪华无浓妆遮掩的面容落在了陈海德的眼里,当下一个惊异的念头在浮上心头,他忙抹着汗弃下,张罗了侍人好生服侍着,即疾步出了偏殿,到了书房外“咚咚”轻叩了两声,谦卑恭顺的低叫道:“王爷。”
“进来。”静默须臾,略显不悦的低沉男音在从房内传来。
“是。”随着陈海德恭敬应话声起,书房的两扇式门扉被打开,他走进了被阖府上下视为重地的朱棣书房。
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却整洁明净的书房。书房中间的墙下放着一张红木大书桌,桌案上摆着的东西不多,只有笔筒、书架、砚台等必备的文房四宝。四周摆设亦相似,不过零星置有几类常见的家具,唯一算作闲适之物,便是临窗下的一架长榻,以及榻对面墙上的一副画轴。
此刻,朱棣正坐在书桌后,旁侧还伫立着丘福、朱能并另两名王府署官,待一见陈海德他便直问道:“什么事?”陈海德一愣,抬眼瞟了瞟丘福等人,又低下头去。见他这副表情,朱棣忆起傍晚那阵吩咐过的事,不由眉头深蹙,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夜已深了,王爷不如早做休息,明日再议卫所之事也不迟。”窥这情形怕是有事,朱能眼珠儿一转,即刻从旁建议道。
朱棣目含赞许的看了眼朱能,颔首道:“你们下去休息!朱能你在府中尚无住处,就先同丘福住一院吧。”朱能领命,自走去府前朝歇下不提。
四人前脚一走,朱棣脸色立马一变,沉声问道:“如何?”陈海德面上一肃,答道:“请王爷放心,小的是看着茹妃娘娘断气才离开。”话顿,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茹妃身边的贴身婢女让当场毙命,其余上房伺候的都让关起了,等明日茹妃猝死的消息一出来,他们即可除去。”
回答尚算满意,朱棣点头“恩”了一声,沉吟道:“茹妃总算跟本王多年,又予本王生了长女,她的葬礼全礼办。至于她娘家那头,送些东西过去,做些照拂。”交代完,从书桌后起身,就欲离开书房。
眼见朱棣要离开,陈海德不再踌躇,急急叫道:“王爷!”声音微显急促,朱棣止了开门而出的动作,扭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听出话里隐隐的不耐烦,陈海德连忙回道:“王妃求见您。小的见她只身前来,不好回绝,这……便私自领了王妃去偏殿。”话音未落,人已跪地。
闻言,一抹不快闪过朱棣刚毅的面庞,却也允道:“去偏殿。”说罢,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其实这章描写了很有一些仪华见朱棣的过程,其实是为了侧面写写仪华的处境,呃,应该是这样。⊙﹏⊙b汗,抱歉哈,今天才加更,接过第二更就上传的很晚。还是求点击收藏,对了,看见收藏再榜上了,谢谢,明天依然加更,只是会在下午。
羞辱
偏殿内琉璃照耀,内侍、婢女几乎尽立在四处。
仪华坐在殿南面的落地木炕上,炕上遮有赭呢炕罩,又置着缂绣织锦的炕垫座褥,右手边还摆着一张暗红小炕几,几面上正盛着滚烫的茶水。
她犹豫了一下,端起了茶盏,几乎一瞬,茶杯烫热的温度似能透过茶托直烫上她的手心,这让她下意识的就欲放下。然而,她却没有如此,反之以茶盖慢条斯理地拨着水面翻浮的茶叶,忍受着殿内的热度,心里一时窒闷。
当前时节,正值夏暑,理应糊冷布、挂竹帘、铺凉席、盛冷茶,可堂堂藩王的殿宇内却摆设着不符节气的物什。难道朱棣就不会热吗?这些衣裳整齐的侍人也不热吗?仰或是心之所至,只有她一人觉得又炽又燥?
正胡思乱想之际,鸦雀无声的殿内,突然有声音齐呼道:“参见王爷。”
“朱棣终于来了!”仪华心念了一声,抬眸往殿门一看,只见身着宝蓝圆领箭袖袍子,束玄色腰带,脚蹬墨黑高筒靴的朱棣,刚跨过朱红宫槛往殿内走来。
“臣妾参见王爷。”仅这一瞥眼的功夫,仪华已放下旋即欲扔的茶盏,逶迤行至殿内隔断处,朝着朱棣半屈膝福身一礼。随着她伏身垂首,一截型如弯弓、细如凝脂的蝤蛴露了出来,与金步摇垂曳下的流苏耀耀相映,夺人眼球。
适才在书房内,听闻陈海德禀报的话,已猜到仪华求见所为何事,朱棣当下心里就有些膈应,认为她颇不识趣。可到底也是他失言在前,她又是王妃的身份,总不能拨了她的颜面,这才允了话,微挾不快地从书房来了偏殿。
一进门先有侍人跪地拜谒,他未置理会直走了进去,眼一抬,乍然却见一身清新怡人装扮的仪华袅袅行来,又自然行礼间,不经意流露出如此风情。
这一幕对于将及而立之年,并身处军营多日的朱棣来看,无疑是赏心悦目之景。不由地,他眸光一凝,灼热的视线直聚上了仪华的皓颈,心里也不自主地想到一句唐诗:“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咳——”朱棣握拳及唇,轻咳两声,应了一句“王妃免礼”的话,随即丢给陈海德一剂眼色,才背手阔步往隔断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