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开采分为两种,一种是下河捞玉,一种是上山采玉。她和沈柯这次来主要是负责玉料的初步开采和收集,把原材料运出山,送到桑家的手工作坊去加工。之后到底怎么加工和销售,就不归他们管了。
云舒这次来主要负责账房,虽然她之前学的是经济,并没有深入的学过会计,但是基本的方法,她还算了解。
西汉这个时候,很多东西都不健全,在连纸和阿拉伯数字都没有的情况下,想做好帐,实在是有点困难。云舒之前跟着大公子也看过一些账单,每日的各种收入和支出,基本上都是写在一份书简上的,每月再做一次清算。
云舒一面回忆着现在一般人的做法,一面想着自己该怎么把收入、支出分类,并怎么做日记账和总账。
沈柯跟云舒在一条船的隔壁船舱,但他几乎没有主动找过云舒,只是会派下人去送些东西照顾云舒,并让人打听云舒在做些什么。
沈柯以前在桑老爷跟前学习做事,时常会遇到韩管事从长安赶回洛阳跟桑老爷商议要事。在他们的言语间,沈柯经常听到韩管事会提及云舒,从那时起,他就对这个“很有想法”的丫鬟起了好奇之心,桑老爷和大公子为什么会重用她?韩管事为什么会看重她?她到底是有本事还是有心机?这些都是他要弄明白的。
在赶往娄烦的路途上,云舒至少有一点得到了他的肯定,他几乎没有遇到过像云舒这样沉得下心来看书的女子,这一路半个多月时间,云舒已经把沈柯的书都借了一遍,还问他要了笔墨和竹简。
安静而好学的女子,他喜欢。
在河上晃悠了半个月之后,云舒终于下船了,再次踏上陆地的时候,她双脚有些发软,头脑也昏昏沉沉的,更可恶的时候,沈柯告诉她,她还要坐接近一天的马车,才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娄烦云顶山玉石场。
北边的春天依然很冷,云舒和丹秋在马车里抱成一团,颠簸的山路和寒冷的天气已让她们连叫苦都叫不出,还好就在云舒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了,他们终于到了!
与丹秋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云舒茫然四顾,周围都是高山,夜色中如同沉睡的猛兽一般渗人。
云舒和丹秋都有点红了眼眶,虽然她们以前只是丫鬟,但这着实是她们第一次受苦,心中仿佛觉得自己被拐卖进了偏远山区一般。云舒这一刻终于明白古代的人们为什么大多都会呆在故土一辈子,怎么也不愿走出去,也明白了为什么“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在古代更为显著,一切都是因为交通不发达啊……
哪怕是大公子现在派人来接她回长安,她都会犹豫一阵子,再如此颠簸半个月,她非得舍掉半条命不可!
沈柯看到她们的眼眶中有晶莹在闪动,默默的摇了摇头,毕竟是女儿家,这半个月的经历,够她们受的了。
有一队男子提着风灯迎了上来,为首的人向沈柯行大礼问候道:“小的们恭迎沈大当家多时,大当家快请进。”
沈柯认出这个人是桑家派来打前站的小管事周贵,就对他点点头,二话不说跨步走进山坳的院子里。说是院子,不过是一个木栅栏围着几间简陋的木头房子。
云舒拉着丹秋跟紧沈柯,一起走进了一间看似主房的木屋中。屋子中间堆了一些吃食,是烤好的野猪肉和煮熟的野菜。在船上的这段日子,云舒吃的东西是她几辈子吃过最糟糕的食物,如今看到烤肉和菜羹,便觉得是美味佳肴了。
饱饱的吃了一顿之后,沈柯对周贵说:“这位姑娘是新来的账房总管,你们可以称呼她为云总管。周贵你安排云总管下去休息吧,她应该很累了。”
云舒听到沈柯在介绍自己,赶紧放下手中的猪蹄,然后坐正,目光沉静的看向众人。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个话,都吃惊的看向云舒。周贵难以置信的看向云舒,又看向沈柯,见沈柯不像说假话,只好回头对云舒结结巴巴的说:“云总管,请随小的来。”
新账房总管的屋子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来的是女子,所以屋子被安排在了一群男人的屋子中间。
周贵有些尴尬的说:“云总管暂时住几天,我让人赶紧再准备一个清静的地方出来,到时候再请云总管搬过去。”
云舒打量了一下,在刚刚吃饭的主厅后面,有两排木屋,她的房间是靠中央的一间,便说:“不用再收拾地方了,这里就很好。”
既然是要做总管,云舒就不能处处把自己当女子特殊对待,再说,深山老林中,若让她住在偏远的地方,她反而还会害怕!
周贵新奇的再看了看云舒,便向她介绍起周围几间屋子都住的是些什么人。
在此住下来之后,云舒和丹秋强打起精神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屋子很简陋,木床木桌木柜,还算干净,因山中晚上很冷,被子准备的很足。云舒铺床、丹秋烧水,收拾一下后,两人便并肩睡下了。
丹秋在被窝里一直捉着云舒的手,感觉到丹秋一直没睡着,云舒便轻声问道:“丹秋,你后悔跟我来这里吗?”
丹秋在被子里动了动,说:“不后悔,我只是有点怕……”
当然怕了,云舒也怕。两个小姑娘离开长安一千余里,来到这大山里,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怎么会不怕?
但是在丹秋面前,云舒不能害怕,她鼓励着说:“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嗯!”丹秋点头,又说:“我有点想念大公子,还有闲云姐姐她们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