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蟠得意洋洋地带着众人先去了锦香院,去会他那老相好云儿姑娘,云儿姑娘知道这薛大爷有钱,哄高兴了颇有好处,连忙唤出了相好的几个姐妹,陪着诸位公子,小公子行酒作乐。
薛蟠是久经此道的,不以为意,这次主要就是带着这学里的几个人来见见市面,放开了饮酒笑闹。那几人还真是没见过市面的,一齐痴醉沉迷,逮着诸位姑娘瞎占便宜。
闹到晚上,云儿姑娘忽然笑道,“今天醉仙阁一定热闹,听说有大人物出了大手笔,今晚包了那里的整个二楼,宴请远方贵客,据说醉仙阁里稍有名气的姐儿,小倌儿全都被包下了,今晚不得接客,全部都要去伺候这些人的。说不得,肯定是准备了不少有情趣的歌舞,酒令助兴。”
众人闻言都大感兴趣,他们本就是想去那里的,久闻醉仙阁美女如云,在城中首屈一指,只是花费也首屈一指,据说常客都是那些王侯显贵们,不是一般的奢华。薛蟠去享受过,所以还无所谓,其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听着云儿姑娘这么一说就坐不住了。
薛大爷于是大方到底,许了云儿姑娘下次再来看她,定把今天没亲热够的地方补回来,然后就带着几人转战醉仙阁。
云儿姑娘不知他们本就要去醉仙阁的,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多嘴,放跑了生意,不过悔之晚矣,只好连怨带嗔地将众人送了出来。
醉仙阁果然不凡,一派金碧辉煌,衣香鬓影,此时正是热闹,几位贵客大概是坐在二楼正堂里的,垂了八宝湘妃细竹篾帘子隔开,楼下大厅正在歌舞,余下的散客今日不得上楼,只好一齐聚在楼下看热闹,歌舞精彩,人群中一阵阵的叫好声不绝,伴着周围的娇声燕语,暖香酒气,众人熏熏,一派靡靡之象。
薛蟠在锦香院能充老大,到了这里却是不行,两个得力的小厮去交涉了半天才弄到大厅里位置一般处的一张桌子,好在众人就是要来看个热闹,所以有地方坐就好,谁也不嫌,随便点了两个小姑娘儿陪着,一哄入座。
这日的贵客应该是位非常贵客,醉仙阁拿出了看家本领招待。只见那歌舞越来越香艳,艳而不俗,舞到后来,几个舞娘已经是只剩轻纱裹身,不过裹得严严实实,并不流于低俗,欲隐欲现的更是引人入胜,举手投足间勾魂摄魄,引来一阵阵采声。
薛蟠几人都是喝得半醉的,这时借着酒兴真是看得群情激奋,早就忘记斯文为何物,全都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就快流口水了。
贾环在这几人中年纪最小,是个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的典型,不过总算是荣国府出来的,有些见识,家里的姐姐妹妹姑表姨亲都不是俗品,个个堪比神仙妃子,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动人,就连宝玉身边的那群丫头都是上品,所以他算是有些眼界的,没有太失态,倒是对二楼的情形更加好奇些。
寻思着大厅都热闹成这样了,二楼那帘子后头只怕更有一番别开生面的诱人场景才是。
抓住金荣悄悄地道,“咱们溜上去看看吧,上面说不定有什么更精彩的节目不当众演呢。”
金荣全神贯注在场中那几个扭动的曼妙身影上,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敷衍地嗯了几声就不再理他了。
贾环撇撇嘴,四顾一圈,自己悄悄起身,往楼上晃了上去,竟是一路顺利,没人拦他,连守在楼梯口的几个家将侍从都跟没看见他似的,贾环暗喜,一路溜达了进去。
他可不知道,他能这么轻易混进去是有原因的,里面的几位贵客除了点了醉仙楼最红的几位姑娘外,还点了小倌儿的。
而他贾三公子的打扮虽说没有什么过于华贵的地方,但是也是锦衣玉带,衣饰精美,长相随他母亲赵姨娘,美则美矣,俗气得很,十几岁的稚嫩年纪,还有点轻浮油滑劲,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把他和那些风月场的小相公们混在一起。
‘假冒’小相公进了挂着帘子的地方一看,大失所望,这可实在是没有楼下热闹,陪酒的女子虽说看容貌是高出一个档次,但是一个个都很斯文,几个正主分坐的房中,居中一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是个好秀丽的人物,看年纪还未及弱冠,气度闲雅,谈笑风生,看样子应该是宴客的正主。
客座上是一位十分威武的人物,年纪大概三十余岁,鹰目虎须,十分放松惬意,正搂着两个美人一边喝酒一边和主位上那人说着话,很能让人联想起一只悠闲的豹子。余下几个应该都是陪客,不过个个看着也都不俗。
贾环看了半天,见那些人除了喝酒笑谈就再没有什么其它节目了,扫兴之余正准备转身走人,忽听那请客的正主笑道,“柏兄难得回来一次,今日也该好好乐乐才行,咱们总这么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若行个酒令。”
那位被称为柏兄的人笑道,“薄菡这就太客气见外了,咱们兄弟向来亲厚,何必非要讲这些虚面上的东西,哪里没意思了,这里的诸位姑娘可都是极品啊!酒令就算了吧,愚兄可没这个才情。”说罢就去捏身旁陪着的那女子的粉颊,那女子娇嗔不依。
薄菡大概是确实和他亲厚得很,说话也十分随意,指着他嗤笑道,“郦柏,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夫,总是这么粗鲁直白有什么意趣,偏你就连稍有些文雅风流的玩意儿都受不了?不行,今天偏不惯着你,定要你听些风雅的东西才行。”
想了一下,回头对身后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从应声而去,不一时手里托着个铺了层厚厚丝绒的盘子回来,盘子上放了颗鸽卵般大小的明珠,温润莹泽,滴溜滚圆,便是在这满室烛火通明的房中也发出淡淡的光芒,实为不可多得的极品。在座诸人都是识货的,一片低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