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泠香早已做好被他盘问的准备,可真的听到他问出这句话,她仍是没控制好情绪。
尚未放下的茶杯晃了晃,溅出些许茶汤。
她抽出帕子?,慢慢擦拭桌面水渍,故作镇定应:“如?王爷所见,玉儿是我的女儿,街坊们都知道?。”
“梅泠香,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章鸣珂忽而抓住她手腕,止住她擦拭的动作,迫使她朝他望来,语气霸道?,“你若不照实说,本王便?挨家挨户去问这条巷子?里的人,他们必不敢有所隐瞒。”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谁敢隐瞒他?甚至,他若想把玉儿抢走,也是轻而易举。
梅泠香大惊,不想告诉他,更不想让他去问。
“章鸣珂!”梅泠香激动之余,唤出许久未曾宣之于口的名字,她急得红了眼?圈,“玉儿是我在战乱时捡来的,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知道?,当初伤了你的心,可我昔日也对你好过是不是?你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宸王,能不能大发慈悲,放过我们一家,不要打听玉儿的事,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她果然不肯承认,女儿也是他的女儿。
章鸣珂早有准备,听到这样的答案,倒不觉得多难受。
只?不过,泠香要他放过她,他大抵做不到。
找到她之前,章鸣珂一直没想好,要如?何对待她。
但在摊位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章鸣珂便?清晰感受到烙在心口的执念。
他绝不会再放开她。
不管她曾怎样嫌弃他,他依然惦念曾经耳鬓厮磨的美好。
他想要的,从来只?有她一个。
章鸣珂不相信,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还会得不到她。
这一回,他不止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他要这个无情的女郎,把所有情意系在他身?上?,就像他待她一样。
章鸣珂轻笑一声?,松开手:“三年不见,你的性子?倒是比从前浮躁了些。”
“你是玉儿的阿娘,你说她不是我的女儿,便?不是,真以为我有闲工夫为这一点?小事,劳师动众去问人?”章鸣珂身?形后倾,自在地靠上?椅背。
他不再打听玉儿的事,而是以叙旧的语气问:“你当初怎么想到来云州?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据我所知,云州是少数几个没有经历战乱的地界,你倒是会挑。”
果然,她从来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境。
听他问起这个,梅泠香也不由心虚。
不过,章鸣珂如?今贵人事忙,连玉儿的事也没多追问,应当也不会去查她来云州买屋的事。
梅泠香握着茶杯的手略收紧,语气温柔如?常:“战乱里,临时起意罢了,兜兜转转正?好来到云州。”
说到此?处,她抬手将鬓边发丝理至耳后,葱白的指不经意捏了捏耳尖,又?自然垂下手。
章鸣珂将她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敛眸,藏起眸底浅浅笑意。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每逢她说谎时,便?会有这样的举动。
看来如?他猜测的那样,她来云州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就像与他和离一样。
章鸣珂心如?明?镜,却没有拆穿她。
他抬眼?望着院中景致,状似随口问:“往后有什么打算,就在这小地方长久地住下去?这些虽清净,夏日却漫长,我记得你很怕热,也吃不惯海产。”
听到后头这一句,梅泠香平静已久的心弦蓦地颤了颤,带起心口微不可察的暖意。
从前,他似乎不是很细心的人,竟还记得她的喜好。
梅泠香重新拿起茶杯,浅饮一口,温声?应:“还没想好,等玉儿长大些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