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上盖着喜帕,她只?能看到随步幅晃动的流苏下,那一小片铺地的红毡。
灯笼光映照下,红毡呈现出庄重的正红。
进到婚房内,烛光亮如白昼,喜帕下的视野里?,映出更璀璨炽烈的红。
蓦地,梅泠香忆起第一次嫁给章鸣珂的时候,眸光微闪。
那一晚,也是如眼前一样满屋灼艳的红,只?不过花烛燃尽后,是冷寂的夜。
这一回等待她的,自然不同。
被?松云和金钿扶着,坐到绣鸳鸯的大红织锦喜被?上时,梅泠香忽而有些紧张,双手交握着,放在裙面上,显出几分?局促。
以至于,章鸣珂递来合卺酒时,梅泠香愣了愣,才伸手去接。
平日里?灵慧的人儿,透出几分?笨拙来,格外惹人爱怜。
若非房中还有丫鬟、喜娘和相熟的宾客,玉儿也正乌溜溜望着他们,章鸣珂恨不得掀起喜帕,亲她一下。
他浅浅抿了一口酒,克制住亲她的冲动。
到底还是没忍住,倾身靠近她,凑至她颊边,低声道:“紧张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房里?还有旁人呢,他怎能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
梅泠香羞恼不已,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反被?章鸣珂捉住手,攥了攥才放开。
听到他宠溺无?奈的低笑,梅泠香下颌微收,头垂得更低了。
隔着喜帕,众人只?能看到流苏下雪白纤巧的下颌,被?新娘子?娇羞的情态逗笑。
章鸣珂怕梅泠香不自在,忍着笑将人都轰出去吃酒。
而他自己,则抱起玉儿,冲梅泠香轻声嘱:“等我。”
随即,他抱着玉儿出去,找到袁氏,把玉儿交给她看顾着。
章鸣珂走后,房里?安静下来。
四下没有外人,松云望望梅泠香雪白纤细的侧颈,忍不住问:“王妃,凤冠太重,要不要先取下来?”
凤冠是皇后赏的,镶金嵌玉,华美富丽,确实有些重。
梅泠香想了想,微微摇头:“不必,也不是很重。我有些饿,你去瞧瞧可有热食,端来我吃些。”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用过两块凉的梅花糕。
“是。”松云应声,折身往外走。
刚走两步,又被?梅泠香急急唤住:“你先去找沈毅或是多福,让他们盯着王爷,别让王爷喝太多酒。”
今夜洞房花烛,她可不想闻着浓重的酒气?入眠。
待松云退下,梅泠香下意识抬手拨动喜帕下的流苏。
黄色流苏似水波般轻漾,让她再度想起嫁入章家的那一晚。
那次洞房花烛夜,章鸣珂因着她一个眼神,赌气?离开婚房,留下她一个人。
她没来得及多认识他一分?,他也没来得及看清她。
这一回,梅泠香还是想让他亲手来揭喜帕。
她希望,将来回忆起今夜,会是很美好的一晚。
不多时,松云提着食盒进来,取出冒着热气?的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