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蝶蝶受伤了,拔皮毛很疼的啊。”颜喜悦摸摸自己的脑袋,如果自己能变成小老虎的话,就可以拔自己的毛了。
她现在变不成小老虎,不能替爹爹分痛,她忽然觉得自己无用。
“那、那就过几日再说,万一明日又有新的办法呢。”萧淮时不忍颜喜悦难过,忙进欢词安慰道。
武宋不知颜九儒的意思,听了萧淮时的主意后没有给回应,她抿了抿发涩的唇,笑道:“倒是不错的主意,不过蝶蝶再温顺,拔毛这种事儿也得问他愿不愿意了。”
“武娘子说的是。”萧淮时装出一种戆直态度,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从爹爹变成蝶蝶,不管听多少遍颜九儒都不能习惯,尤其是从武宋口中说出来的蝶蝶,声音轻柔,就像是在叫唤一只自家养的猫儿一般。
“时候不早了,冬日里天黑的快,我送你下山吧。”这条山路要走半个多时辰,而从山脚回到萧淮时家中还要走上三、四刻,现在送萧淮时回家,再回到这处来天正好黑下……
武宋在心里默默打算着。
在打算来回路程的同时,她又在考虑颜喜悦是留在山洞里还是跟着萧淮时回家中去。
她在照顾两只大老虎的事情被萧淮时发现了,颜喜悦也知道颜九儒受伤的事情,那么今日她不必再回去。
山洞阴冷,肌骨坚凝者也消受不住,颜喜悦身子未瘥,留下来受苦她实在不忍心,但今日回去了,颜喜悦明日也会再来,来来回回陵冒风雪走山路也伤肌骨……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萧淮时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带,离开家中时和祖母说的也是去市街里看戏玩耍,自是不可能在山洞里留宿。
能自己上山,便能自己下山去,他跟在颜喜悦身后来这处可不是来添麻烦的,让武宋一来一回跑一趟,哪儿还有力气照顾两只大老虎。
萧淮时站起身,变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有礼婉拒了武宋的好意,同时他眼尖心细,琢磨出了武宋的烦恼:“武娘子,我自己可以下山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喜悦妹妹的。”
萧淮时人小鬼大,身份不一般,但从未做过恃富欺贫的手段,他对颜喜悦有十分真心,将颜喜悦暂时交给他照顾,她倒是能放心。
只是颜喜悦并不愿意。
“我、我要留在这里!”颜喜悦早已打定主意了,不论如何都要留在这里,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抱住武宋的腿,拉长了带有哭腔的声腔。“阿娘,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语罢,已泪下如雨,语不成声。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说着不要,做爹娘的听着心里加添一倍的不舍与伤感,颜九儒殊不自由,不能做声一句,亦不能上前去,只能隔着一段距离,亲切地注视着颜喜悦,无声安慰着。
武宋心头欲碎,忙蹲下身,带泣带语哄道:“不哭不哭,喜悦不走了,留在这儿陪阿娘。”
听了这话,颜喜悦才把眼泪止住:“嗯。”
萧淮时袖着手看颜喜悦忽哭忽笑,沮丧不已,不是为颜喜悦要留在这儿而沮丧,是为自己庚齿太卑帮不上忙而沮丧。
不论如何,他都想帮点忙,让武宋能轻松一些,他的沮丧不会让武宋眼下的境况好起来,想到这路,萧淮时侧过半边脸,眼睛管看地上的燃烧的柴火想主意。
想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变得纯洁明亮:“武娘子,我能和喜悦妹妹悄悄说几句话吗?”
“喜悦要和萧哥哥说话吗?”武宋没有帮颜喜悦答应,而是问颜喜悦愿不愿意。
“当然要的。”颜喜悦吸了吸鼻子,走到萧淮时身边。
山洞就那么一点儿大,咬着耳朵说话,字音也会落进他人耳朵中,萧淮时想和颜喜悦说的话有些做作,能和孩儿说,却是羞于与大人听,他红了半边脸,扯着颜喜悦的袖子到外头去。
颜喜悦跟上,听他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后,再回山洞里时便没了方才死活要留下来的强硬态度了:“阿娘,爹……蝶蝶,我还是和萧哥哥回去吧。”
……
萧淮时拍着胸脯数四保证会和颜喜悦安然回到家中,武宋仍是不放心两个孩儿独自下山,说什么也要亲自送下去。
在下山的路上萧淮时一直牵着颜喜悦的手,好几次颜喜悦差些摔倒,他都牢牢扶稳了她。
到了城门口,萧淮时不让武宋再送:“武娘子,到这儿就不用害怕会出事了,武娘子再继续送,实在劳累。”
“那……那你们小心些。”对于颜喜悦忽然转变到态度,路上武宋旁敲侧击问过,但没问出什么来。
罢了,孩儿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愿说的事儿被迫说出来了会不高兴,她心里这般想着便没在多问。
目送两个孩儿进了城门,直至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武宋才呵着热气,慢吞吞移步回山林。
希望明日是个好天气,天儿不要这么冷,她才好走山路。
武宋不知的是,颜喜悦在转身进城门之后眼泪就哗哗往下流,怕身后的阿娘发现自己在流泪,她不敢哭出声,等脚下转了个弯后才放声哭泣:“我……我不懂事,太不懂事了,每次只会给阿娘和蝶蝶添乱,呜呜呜。”
“喜悦妹妹最懂事了。”萧淮时慌了手脚。
“我不懂事,懂事就不会跟在阿娘身后了。”
“那、那我也是不懂事的。”
萧淮时手足无措,忙着哄流泪伤心的颜喜悦,没有看前面的路,颜喜悦伤心得事不有余,自也没看路。
一个哭,一个哄,结果便是直直撞到了面前驻足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