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里,她一直陪着他,看着他。看着他永不知疲倦,永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不计后果的去救人,拿自己的俸禄补贴穷人,水灾瘟疫,他都不顾一切的扑在第一线,拼了命也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
然而老天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他的性命,对他的善因报以此恶果。
“大人……”
唐霜灵又唤了一声。失血带来强烈的眩晕感,她仿佛看见了巍峨错落的唐家堡,还有被捕那日没吃完的油泼面。
她合上眼,终于露出了笑意。两人的血流在一处,流过林江月的红靴,蜿蜒至那口沸腾的锅边。
忽然,暗道里传来大批脚步声,愈来愈近,熟悉的声音瞬间在洞窟中回荡——
“况儿!况……”
韩绍真提着剑刚冲进来,便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严况连忙脱下外裳将程如一裹在怀里,心说没想到韩绍真来得竟然这么快,若是让他看见程如一就麻烦了。
“爹……爹!?”
看见韩绍真的韩凝,宛如受伤的孩子一般,连忙丢下刀委屈万分的奔向父亲。
韩绍真看见他却皱了皱眉头,顿时恢复持重神色道:“没受伤吧?”
同时,大批镇抚司的人和韩家护院一齐冲了进来,众人刚一进门,便被这眼前一幕震在原地。
听见父亲的声音,韩凝霎时红了眼眶:“没受伤……爹我……”
“丢人现眼的东西,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韩绍真面色不快的低声呵斥韩凝,随即绕开韩衙内径直向严况走去,神色殷切道:“况儿,怎么回事?没再伤着吧?收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严况连忙抱起程如一,也绕开韩绍真道:“罪人枫州同知罗少枫已被衙内亲手正法,具体事宜还请相爷去问衙内,草民先告退了。”
为防止韩绍真上来阻拦,严况连忙凑到韩衙内耳边,低声道:“快去拖住他,不然我们全都走不了了。”
韩衙内原本正委屈的快哭了,闻言瞬间振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连忙冲上去,拉住了正要追人的韩绍真。
“况儿……况儿你的伤怎么样!你身体怎么样!你过得好不好!况儿!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啊!”
韩绍真边追边问,韩凝干脆就抱着他的大腿,往地上一坐:“爹,爹!孩儿受伤了啊!你不能只顾着大哥,你也看看孩儿啊!”
林江月神色不忍的最后看了一眼罗少枫和霜灵,又踌躇的望了韩凝一眼,但眼前全是朝廷的人,她也不能逗留太久,便也立刻跟上严况,两人正要进暗道时,身后忽来一声——
“指挥!”
严况闻声回头,说话的正是那镇抚司的小军头刘六,此刻一脸不舍的望着他。
当日他走得匆忙,刘六被他先前罚了板子,又被他下令回家修养,是以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指挥……”
“指挥!”
忽然之间,在场所有镇抚司的人都一声声的唤了起来,刘六下跪拱手道:“我等,恭迎指挥回京!”
其余人纷纷跟着下跪,异口同声道:“恭迎指挥回京!”
严况心头一紧,面色却淡漠如旧,林江月和韩凝倒是被这阵仗震住了
韩绍真见势也连忙道:“况儿!陛下尚未公布辞呈,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啊!”
程如一窝在严况怀里,含糊不清道:“严大人……”
“既已辞官,我今生永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