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睁大眼睛,又惊又怒,“你的话也太过份吧?”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一向这么过份你不知道吗?”
程实用力挣开苏一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油门一踩,车子飞一般从她身边飚开了,她徒劳地追着车子跑了几步,终是气馁地放弃。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5)
5、
答应了周虹的事没做到,苏一只能嗫嗫嚅嚅含含糊糊地对她说,程实是如何如何的忙,所以没办法过来看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这套说辞是如何的苍白无力,如果是一个真心愿意前来看她的人,无论如何也抽得出一刻钟半小时的。所谓忙碌,根本就是推脱与借口。
周虹听后浮起一个惨淡的浅笑,然后她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接替苏一和许素杰的两位同学来了,换她们回学校休息时。周虹才闭着眼睛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苏一,如果你那天不说要去照相该多好呀!”
苏一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是呀,如果不是因为她要借相机照相,许素杰就不会阴差阳错地借来程实的相机。就是因为那个相机,周虹才喜欢上了程实。从此一头栽进情网无力自拔,一路陷陷陷,把自己陷进了这样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而当初,她为什么要借相机呢?因为钟国想看她的照片。那时候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她答应了钟国的这个要求,竟会给周虹的命运带来那么大的转变。
人生真是不可预料。往往在表面上看来毫无关系的事情,实质上却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有时候,哪怕是不相干的旁人做出的一个小小决定,都有可能奇迹般地改变另外一个人的命运。
回宿舍的路上,苏一痴了似的不言不语,许素杰有些担心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你怎么了?一付老年痴呆症的样子,别吓我啊!”
她有气无力:“许姐姐,你说是不是我把周虹给害了?”
许素杰没好气地把她大骂一通,说她简直是没事找事揽事上身,周虹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找谁负责任都找不到她头上去。还说程实说得最正确,周虹之所以弄成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她本人的原因造成的。
“你想想,就因为程实拒绝了她,不肯接受她的心意,她就一气之下跟了那个有钱人做二奶。你说她这算不算是自暴自弃?是她自己放弃了自己,跟你没关系。”
“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真得很可怜。你说程实怎么就那么冷酷无情,周虹那么喜欢他,最困难的时候想见他一面,他却连这么一点小心愿都不肯满足?有时候我觉得他人很好,有时候却又可恶得让人恨不得往死里揍他一顿。”
“程实这个人真是矛盾综合体。他如果愿意对谁好,能够好得无可挑剔。可他如果不愿意对谁好,那就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他活得相当自我,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才不管你什么人情啊道义呀,他不见就是不见。确实是心狠,却也狠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许素杰的话里竟似带几分欣赏,苏一不由睁大眼睛:“许姐姐,你这是贬他还是褒他吧?”
她微笑:“算是褒贬各半吧。”
次日,周虹的父亲赶到了成都,学校的开除处分通知也于当天正式公布了。周虹没有再回学校,她的东西由她的父亲过来收拾拿走。
周虹的父亲和苏一的父亲年纪相仿,可是明显苍老太多。脸上松驰的皮肤重重叠叠堆满皱摺,头发也花白了大半。他木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收拾东西,沉默如古井。苏一和许素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周虹那晚带回来的行李箱和行李袋都还没打开呢,草草归扰一下床上的用具,他就可以离开了。
拎上所有东西准备走出宿舍时,周虹的父亲才暗哑地重重叹口气,叹气声如一块石头砸在安静的房间,让苏一和许素杰都心里一沉。
看着宿舍里两张变得空荡荡的床铺,想起刚进大学时,四个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如今,却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她和许素杰两个人了。苏一纵然一向不是林黛玉那种多愁善感的性格,却也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睛。
苏一打电话对钟国说起周虹的事情时,他很惊讶:“她居然遇上这种事,真是太倒霉了。”
确实,周虹出事后,很多人议论此事时都说她太倒霉运气差。有人在食堂里肆无忌惮地发表评论,说音乐系那么多漂亮女生傍大款,也没见哪一个会像她这么倒霉弄出一个性猝死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惹来很多音乐系的女生们朝他大翻白眼。
苏一还愤愤然地把她找程实去见周虹一面时被拒的情形告诉钟国,让他评一评这个程实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他沉吟片刻:“确实是没有人情味,但是他也有他不去的自由哇。”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吗?”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我是在就事实说话。苏一,周虹想见程实,不代表程实就一定要见她吧?你不能勉强他的。”
“我知道我没资格勉强他,我就是觉得他明知周虹是最困难的时候想见他一面,却坚决不肯去,实在是太冷漠无情了。她是一个那么喜欢他的女生,就算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去安慰她两句吧。”
“苏一,不要强人所难。在你看来可能是很简单很容易的事,在程实就未必了。他坚决不肯去,我想他自然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