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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2页）

&esp;&esp;正低头，于是就正对上了蒋先生墨蓝色的眼睛。

&esp;&esp;蒋先生正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自己。

&esp;&esp;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颜色变得浅了一些，像新烧出来的琉璃，安静且漂亮，带着一种又薄又脆的宁静。

&esp;&esp;他似乎已经起来很久了，头发像昨天见面那样整齐地往后梳，露出英俊，深邃的眉眼。

&esp;&esp;坐在床边不知道多久了，看到颜湘睁开眼睛了才开口，“起来了？”

&esp;&esp;“早餐已经好了，你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我去给你再问一遍早餐。今天先试试咸香火腿粥。”

&esp;&esp;“谢谢。”

&esp;&esp;“怎么老是对我说谢谢。”蒋荣生用手背碰了碰颜湘的脸颊，轻柔地蹭了两下，他的手有点冷冷的，语调却平静又柔软，“如果我生病了，你也会照顾我吗？”

&esp;&esp;“嗯？”颜湘艰难地在大清早转动自己的脑子，“应该会吧，如果是结婚的话。”

&esp;&esp;蒋荣生笑了起来：“是。我不会对你说谢谢，因为在拉斯维加斯的教堂宣誓的时候就已经说过，结婚了，生老病死都要在一起，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像呼吸一样，你也不会对总是对空气说谢谢，对不对？”

&esp;&esp;颜湘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如果他们真的已经结婚的话。

&esp;&esp;话又说回来，他发现蒋先生虽然长得那么像混血，甚至面孔还更偏向西方人，但是中文无敌好，能说会道的，很会用言语来让他变得神魂颠倒……不是，七荤八素的。。

&esp;&esp;蒋荣生又摸了摸颜湘的脑袋：“不过假如我生病了，遇到不好的事情了，不需要你来照顾我，蒋家的下人会看着办的，他们一贯知道该怎做，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做就好。你只需要坐在一边，就可以了。”

&esp;&esp;“我也会照顾别人的！”颜湘马上说，“以前的时候，我……，我…。”

&esp;&esp;颜湘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在以前，照顾…，我一个人。”

&esp;&esp;越想越痛苦，不止是脑袋有点疼，是那种无力的感觉会涌上来，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他知道自己是一定知道的呀，脑袋实在是太糟糕了。

&esp;&esp;蒋荣生牵着颜湘的手，附身望着颜湘，“脑袋不舒服了？想不起来没事的。好了好了，我们不想了。”

&esp;&esp;颜湘的眉毛耷拉下来：“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昨天医生说什么啦？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医生有说吗？”

&esp;&esp;事实上，昨天的会诊，医生花了很大一段时间去说这些事情。

&esp;&esp;大概意思就是，通过进一步的检查，发现这只是短暂性的记忆迷失，随着颅内血块的自行消除，会一点一点地恢复记忆。

&esp;&esp;但是这个时间说不准的，有可能是三天，有可能是三年，有可能是三十年。

&esp;&esp;人脑始终是个太复杂的东西，有亿万精密的神经组织，现有的医学水平无法还无法作出一个准确的数字预估，甚至连记忆恢复也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只是从血块的位置，病理特征来下结论，会逐步自行消除而已，然后恢复记忆而已。

&esp;&esp;蒋荣生把颜湘的手握得很紧，表情看上去有些担忧。

&esp;&esp;片刻后，蒋荣生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忍：“医生说，大概是很难再恢复了。”

&esp;&esp;颜湘有些迷茫：“啊？”

&esp;&esp;“医生说，当初意外坠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海边的石头，溺水，再加上睡了这么久，能醒已然是奇迹。也无可避免地带来一些损伤。”

&esp;&esp;蒋荣生斟酌着，一字一顿复述，颜湘听着，心里的希望渐渐地渺茫了。

&esp;&esp;“损伤的代价就是脑袋不好使了？”

&esp;&esp;蒋荣生摸摸颜湘乱乱的卷毛。颜湘刚起来，头发比平时更膨一些，翘起的呆毛在阳光里散发着浅浅的光。

&esp;&esp;蒋荣生很善良地安慰着颜湘，

&esp;&esp;“不是脑袋不好使，就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而已。医生说，你不要总是强迫自己回想起那段记忆，这样对身体不好。除此以外，你是最聪明的小孩，你昨天不是还会说冷笑话么？”

&esp;&esp;他的语气一本正经的。

&esp;&esp;颜湘：“听起来更笨了！那个冷笑话根本不好笑，你不要再提了。”

&esp;&esp;蒋荣生轻笑，揉了揉颜湘的脸，“不许提了，好可惜。好了，你去洗漱吧，吃完早餐我们回家了。”

&esp;&esp;颜湘被揉脸已经免疫了，不再那么想躲开，默默地听着回家这两个字不免有些心动，连问蒋先生自己为什么会坠海也忘记了，听话地去浴室刷牙洗脸。

&esp;&esp;浴室的洗手台上有一株小小的绿植，颜湘叼着牙刷，边刷边盯着那颗嫩绿的小芽，心里叹了一口气。

&esp;&esp;虽然还在纠结着蒋先生说的，以后都想不起来的这种惨事。

&esp;&esp;但是，其实能醒过来可能真的很不容易了吧。

&esp;&esp;颜湘用手拨了拨绿芽的侧边叶子，软软的，根本不敢用力，仿佛轻轻一掐，嫩叶就会断掉。

&esp;&esp;生命真的很不容易，从黑暗的土里挣扎出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才有见到光明的那一天。

&esp;&esp;颜湘磨磨蹭蹭地刷着牙，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本来就乱，刚刚还被蒋先生揉了揉，浅栗色更蓬松了，像秋天的时候农场上一团一团的羊毛，柔软得不得了。

&esp;&esp;颜湘自己也摸了摸。他的头发很神奇，刚起床的时候炸得像一团云，在刷牙的时候，它们慢慢地就顺了一些，垂下来，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

&esp;&esp;颜湘望着被揉乱的头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蒋先生。

&esp;&esp;他忽然想到，可能不止他一个人躺在黑暗里感到辛苦，清醒地等待着的人可能更痛苦。

&esp;&esp;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如果这么长时间，蒋先生没有找过别人，一直在等，那该多难受。

&esp;&esp;颜湘刷着牙，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心逐渐变得柔软了一些，决定在没有想起来之前，或者直觉非常强烈蒋先生是个坏人之前，暂时相信一下他，把他当作家人。

&esp;&esp;毕竟他也不认识别的谁了。

&esp;&esp;洗漱完出去，咸香火腿粥已经摆在茶几上了，蒋荣生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墨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看不出来是在思考，还是在罕见地发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