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从太妃椅上起身,笑呵呵的走下来,把中间嘴甜最大的西瓜递给他。
“听说小晏之又得了章太傅夸赞,这个最甜的西瓜给你吃吧。”
尽管他小,但他牢记父母的教诲,在宫中要守礼。于是在一众嫉妒的目光中他把最甜的西瓜给了坐在旁边笑吟吟的皇帝。
十二岁那年萧太后薨,据说是瓜吃多了撑到胸口,一口气没上来。
清甜的气息被满眼的血红取代,朦胧间有人举着一大块瓜给他。
“我曾吃过一个天大的瓜,这个瓜撑得我恶心,现在塞给子安也吃吃。”
那人声音充满嫌恶与恶意,他努力想看清来人的脸,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殷红的血顺着嘴角铺了满地。他死后,父亲忧伤过度病逝,他母亲一头撞死在父亲棺椁上。
黑暗里他猛然惊醒,额上大汗淋淋。
怎会又做这个梦?院子一样,最后父母的结局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递瓜的男人。
他寻思一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喉咙有些难受,干脆小心翼翼爬起来去倒水喝。摸到桌上才发现水壶是空的,干脆提着水壶轻轻开门外灶房外走。
灶台上还温着水,他急需冷静,干脆打了一壶井水坐到院子里的木桌前。四月底的夜一些凉,夜空无月,漫天星斗灿烂,他后背抵住木桌,长发披散在脑后,仰头静静盯着星空。
他……梦见自己的结局?
梦里那个送瓜的人是害他的人?
是个男人?
咔嚓,身后传来响动。
空气肃杀紧迫,王晏之猛地回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寒光闪闪直逼他面门……
他本能想伸手截住那只箭,眼角余光瞥到廊下有人影一闪而过,准备动作的手立刻垂下。故作惊恐往后倒去,整个人狼狈摔倒在地。
手刚撑住地面,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钢钉透地而出,他仔细观察,发现那钢钉虽然看上去利,但光泽度有点不自然。于是他不闪不避,手直接摁到钢钉上。
那钢钉软趴趴的,根本就是唬人的玩意。他大舅子和二舅子到到底想干嘛?王晏之索性不反抗,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直到他被网兜网在半空中,才惊呼出声。
他一喊,躲在暗影里的薛二急了,刚想问大哥如何是好,被薛大一掌推出去。他也算镇定,立刻跑过去,装作惊讶的问:“安子,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
王晏之气若游丝的喊了声:“如意……”
薛二嘘了声,在网兜下跳脚:“别吵小妹,这就放你下来。”
然而已经晚了,听到他喊声的薛如意外衣都没披,急急忙忙跑出来,见院子里乱糟糟的。王晏之被网在网兜里,衣裳脏污,发丝凌乱,瘦削的身体蜷缩,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气愤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薛二把人放下来,紧张的解释:“刚刚起夜,不小心摁到机关了,不过不是厉害的机关,是唬人的那一套。”薛家院子底下布了两套机关,一套是真刀真枪,一套只是唬人的玩意。
被放下来的王晏之低低唤了声:“如意……”声音里有些委屈,“我起来倒水喝……”
薛二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安子……”
薛如意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抄起廊下的扫把就开始追薛二,气呼呼道:“你吃饱了撑着吧,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玩他?他那身体多少银子养好的没数吗?”
薛二鬼叫,满院子跑,边跑边求救:“大哥,救我!”
薛如意往廊下看,薛大不得已跑出来拉架,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睡着的一众人被吓醒,全跑出来围观,见薛二被薛小妹从地上追到墙上,又从墙上追到屋顶,最后被摁在地上揍,都忍不住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薛家小妹好彪悍。
引发事件的主人王晏之依旧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围观兄妹大战。
薛家这两兄弟太精明,今夜他只说了个故事就引得他们猜忌试探,看来今后少说少错。
薛如意修理完薛二走到他身边,把人扶起来,上下打量问:“表哥,你没受伤吧?”
王晏之摇头:“就是有点吓到了。”
薛如意气鼓鼓又回头瞪薛二,然后看向王晏之声音柔了三个度:“不理他,等我们回去告诉阿爹,让阿爹修理他。”说完扶他回屋子里去了。
薛二盯着俩人的背影眼都瞪直了,扭头控诉:“大哥,这还是小妹吗?她修理我就算了,还要告状……”
围观的一群人见薛如意走了,呼啦啦全围过来,笑嘻嘻道:“子章兄,莫吃醋,你和妹夫能一样吗,想人维护也赶紧娶亲啊。”
“滚滚滚,都去睡,明早还下地呢。”
一众人又是哈哈哈大笑,全跑了。
等人全走远,薛二才抽了口气龇牙抱怨:“大哥太不够意思了,有事就推我出去。”
薛大转移话题:“刚才他的反应你也看见了,你觉得他身手如何?”沈修那日喝醉说周安一个人打了他们三个,安子有时的表现又给他们没有失忆的错觉。方才恰好瞧见他出来,才决定试一试,只是没想到如意维护他到这种程度。
薛二压低声:“有点弱,瞧他狼狈的样,村东头的瘦猴子都比他强。”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算了,先这样吧,我瞧着挺好,反正也是如意经常欺负他。他要是敢骗如意不是还有我们和老爹。”
“哎呀,被打了一顿,正好明天有理由不下地。”
他边说边往屋子里走,漫天星斗下,薛大轻笑:“喂,好歹涂个药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