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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2页)

“你不想和她结婚吗?那你想和谁结婚?”

这话自然有敷衍的答法,但他并不完全拿她当个孩子,便郑重道:“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或者是谁告诉你的,但我觉得爱是人生重要的部分,婚姻不是。等你长大了,也要记得这点,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不是什么天长地久的事。谁都会离开你,爸爸也会,学会自己过好生活很重要。”

汤君歪着头,似懂非懂,有些烦躁,就伸手去拿桌上的饼干筒,被叶春彦一把拍掉手,“快吃饭了,别吃零食。”她撅嘴,把埋怨写在脸上,“我其实挺想你和杜姐姐结婚的。”

“为什么?”

“她人好。”

“她是很好,可我不喜欢她家里人,结婚了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她家里人是坏人吗?”

“也不是。不,就是,她爸是坏人,坏透了。要是我和她结婚,他就变成你爷爷。你也不想要这样吧。”

“我不知道他有多坏。你也挺坏的,什么都不让我做,什么都不想让我吃,还说我拉琴像锯木头。”

叶春彦恍然大悟,捏了一把她的脸,道:“你说杜秋人好,原来就好在她不管你啊?”

汤君点点头,双手叉腰,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就是故意要气他,“对啊,她每次就给我一笔钱,让我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让我别和你说。”

吃过晚饭,老赵又来敲门,客客气气送了一盒鸡蛋,寒暄几句才切入正题道:“叶先生最近住着还行吧?其实这里是老小区了,隔音也不好,你们带个孩子住可能不方便,还容易影响孩子睡觉。”

叶春彦会意,接话道:“确实,要是外面有合适的,我也想找找看。”

老赵笑着点点头,便走了。到第二天,果然房东就来打电话,说要卖房,但也不着急,留了两三个月给叶春彦选新住处。叶春彦自然知道是托辞,这段时间来他的风流韵事传得沸沸扬扬,要澄清都无从说起。这一带又都是老年人,清心寡欲的日子经不起他这样的做派,估计是老赵又去告了一状。

不过他本就不想多留,立刻马不停蹄看起房子来。选中了一套两居室,在三楼,虽然房租涨了一千块,但采光格外好,停车场也新,方便杜秋的车过来。他预备下周签约,行李已经收拾起来,杜秋来找他,自然也瞒不住。她问道:“怎么搬家也不和我说一声?”

叶春彦道:“原本想搬好了再和你说,房东要卖房,一直住着对汤君影响也不好。”他没把话说清,但杜秋也明白,今天她过来时,有个老头在她车边站了站,同她打招呼道:“呦,叶先生的专车来了。”虽说是善意的调侃,但总让人不太自在。

“你想过要搬去哪里吗?”

“就离这里二十分钟的路,有套房子还不错,已经说定了,不过还没签约,你有兴趣的话,我过几天带你去看看。”

杜秋不做声,只是随手拨弄着柜子上的水仙花叶。冬天过去了,成排的叶与花都栽倒下去,黄腊腊一片。这其实是很不像样的一套房子,之前姑且觉得能忍耐,不过是他住着这里。她点着搁在行李箱上的琴盒道:“你倒还随身带着琴啊?平时也不见你拉。”

“确实荒废了,不过琴是我妈给我买的,总要留着。”

“你能拉琴给我听吗?”

第44章。5如果我们只是亲情,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

叶春彦腼腆一笑,不好意思起来,道:“好久没练了,已经生疏了。”

“不要紧,我也就随便听听,你也就随便一拉。”他点头,打开琴盒忙活起来。说是很久不拉,显然不是真话,这把琴一看就是定期保养,也几乎没调音。琴弓刚抵上去,他又停下动作,道:“动静很大,不太好,周围邻居都能听到。”

于是他们拎着琴盒往外走,到了外面一处小公园。这种风水宝地一早就由附近的老人瓜分干净了,能坐人的地方都由不同的团队占据着。只能左顾右盼,偷偷摸摸,打了个时间差,趁着老太太还没来练广场舞,杜秋负责望风,叶春彦在一棵樱花树下拉起来琴。

他拉的曲子并不新,就是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第一乐章,高音清澈而热切,是海燕飞快掠过起了浪涛的海面,风穿过山崖间狭长的缝隙。旁边闲坐下棋的几个老人也这琴声吸引,围在他们身边聆听。

其中一个等演奏完,问道:“你是在求婚还是在街头卖艺啊?”

叶春彦噎了一下,顺势道:“街头卖艺,先练习一下。”

“现在街头卖艺抓得很严的,要考个证才能上岗。你有证吗?”

“在考了。”

“那你不会饿死了。”老人背着手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叶春彦与杜秋相视一笑,很窘迫地跑了。他牵着她的手穿过一整排的樱花树,花瓣纷落在身上。他顾不上自己,先拿下她头发上的花瓣。他道:“我不是免费拉给你听,有个问题想你。虽然这么说不好,不过我是不信你完全没有恋爱经历。我想,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对你很重要。”

“确实有一个。”

“有时你看着林怀孝的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在想别人。那么我呢?会不会有那么一刻,你想从我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杜秋沉默,不敢贸然回话。他像他吗?完全不像,应该说恰好互为倒影。叶春彦是货真价实春天的造物,一棵被砍伤的树,结了疤依旧有生命力向天生长。他却是忧郁纤细的,水中一轮伤感的月亮。

那一年他跟着导师去华盛顿做项目,她去找他。他开车带她去齐拉?,途经一处果园,成片的杏树同时开花,远远望去像是皑皑大雪漫过天际。一阵风过,花瓣飘起,又像是白粉色的火焰随风摇曳。她从车窗外探出头去,看得心醉。

他笑道:“我第一次开车经过这里,就觉得你会喜欢。还好你在花谢之前过来了,我还来得及带你来看。”

他领她进果园,庄园主是个穿格子衬衫的典型白人农民。他们攀谈几句,似乎认识。他拉着她在果园闲逛,用中文悄声道:“我第一次过来时,他还以为我是小偷,差点拿枪狙我。我骗他我是记者,说可以拍点照帮他写篇报告宣传一下。他就让我进来了。”

杜秋道:“骗人不好,你又不是记者,让他空欢喜一场,到时候觉得中国人都不守信。”

他耸了耸肩,抖落身上花瓣,笑道:“那倒不会,校报也是报,不算撒谎。倒是把照片登在校报上,有想来的同学大可以光顾。也是宣传。”他的眼睛形状像是花瓣,两端尖,中间圆,略一做表情便见弯,含情脉脉的。又有那颗泪痣,总像是刻意勾着人去看。

杜秋也下意识看过去,望见他的眼神,又刻意错开。她隐约猜到他要说的话,有些怕,想含糊过去。刚要开口,他却抓住了她的手,抢先道:“我只想说一句话,求你了,听我说完。”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眼带哀求,道:“我们是表亲,但绝不仅于此。每次注视着你时,我都觉得很满足。我想和你在一起,过幸福的日子。”

“这是亲情,你小时候和我一起长大,对我有依恋罢了。”

“如果我们只是亲情,你现在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你在害怕什么?”

她一把抽出手,气得浑身发抖,一层层起鸡皮疙瘩。他却误以为她是心潮澎湃,想去牵她的手,肩上的花瓣落下去,几乎带哭腔道:“我们可以走的,只要不回国,谁又能管我们。”

她一把推开了他,背过身去,道:“还是算了吧。就算不是亲戚,我们也不能在一起。我看着你就像是看着一面镜子,我对我自己都有埋怨和不甘,更何况对你。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是到此为止了。”

“难道你之前对我的好,只是因为你爸让你这么做的吗?难道我们间的感情都是我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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