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昔钧和谢文琼动手擦了?浮尘,二人瘫坐椅中,相视无奈一笑。
谢文琼道:“这宅子?也是父皇母后所?赐,他们待我不薄。”
岳昔钧道:“太子?三番两?次加害于你,量小不能?容人,不是天下之主的?好人选,殿下此番并未做错,是造福于天下。”
谢文琼嗳道:“谁知道呢。”
岳昔钧道:“端宁殿下身?为女子?,自会为天下女子?谋出路,殿下助她,自然也是为女子?谋福。”
谢文琼不叹气了?,改为轻笑道:“我并非是要你的?宽慰。”
“我晓得,”岳昔钧道,“我所?说?这些,殿下都明白,只是心中觉对陛下和娘娘有愧罢了?。但变革哪里有不痛的?呢?”
谢文琼道:“希望谢文瑶遵守承诺,善待父皇与母后罢。”
此后,上书请废太子?的?折子?如雪花般堆积在皇宫案牍之上,朝中官员各个另寻明主,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恰此时,一处山体受雨水而滑坡,露出一座前朝大墓。此墓乃是前朝盈世?祖之墓,主棺冲出,有人开棺却发现?其中骨骸乃是两?位女子?,盈世?祖实乃女子?之说?,终被坐实。
谢文瑶趁此机会散布传言,广传女子?坐王位依旧能?清平之言,亦借岳昔钧经历,证明女子?从军亦能?建功立业,编制相关话本,联合朝中贵女,笼络上下,呼声渐高。
不出三月,皇帝下诏传位于端宁公主谢文瑶,其生母荣贵妃擢为太后,同闻傲霜平起平坐。
尘埃落定,岳昔钧和谢文琼收拾了?细软,入宫辞别。
宫中一切景致如常,可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晓得甚么是物是人非。
拜别双亲前尘别过
这三个月的休养,岳昔钧的伤势明?显好转,虽然仍旧离不开拐杖,却走得比往日更加利索了些。
她和谢文琼被宫娥领着,往太上皇寝宫去。有了通报,太后闻傲霜也在此相候。几人见礼,落座。
太上皇和太后似乎憔悴了些,面上透出些遮掩不住的疲惫。脱离了前朝政事,无所事事便充斥终日。谢文琼知晓,太上皇本可以晚几年?再做这个太上皇,但他一生全心全意是要将江山社稷交给谢文瑜,但废太子的民?意浩大,无力回天,故而太上皇也无有甚么干劲了。
四人坐在清冷殿中,相对无言。
终是太上皇先道:“瓒儿和琼儿可还是怨我们?”
谢文琼和岳昔钧异口同声地道:“不敢。”
太后道:“是我们做错了。不该纵由?你?皇兄胡来。”
谢文琼微微自?嘲一笑,也不辩驳。
太上皇道:“你?们都?是朕与皇后的亲骨肉,琼儿在我们膝下长?大,我们又怎会真想害你?们。”
谢文琼道:“父皇,我虽不是你?和母后亲生,但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非也,”太上皇道,“琼儿你?确实是朕同皇后亲生,你?偏听偏信,怎就不信我们呢?”
谢文琼道:“若是亲生,我如何会有朔荇刺青?”
太上皇太息道:“一切不过阴差阳错。二十年?前,我们确实收养了赵飞双和高学真的孩子,但是那孩子身体不好,在回宫的路上便死了。”
太上皇道:“当时?,赵飞双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便发信给了许多人。这当中有她江湖上的朋友,也有她在朔荇的亲戚。这当中有一位名?唤的乌格的,他乃是赵飞双之?弟,收到信后潜入大丰,却终究是来晚了。他追上我等,要我等交出他的外甥女,朕只说?不曾抱过孩子——实则那孩子先天不良,救不活了。那时?,你?也刚出世不久,同梓童在宫中。那乌格以为是我们害了他外甥女,便潜入宫中,夺了你?去,用针刺下并蒂荇的刺青,扬言要我等日?日?活在煎熬之?中。”
太上皇流泪道:“琼儿,这便是真相。”
谢文琼望向太后,太后不置可否。谢文琼失望至极,不发一言,推了椅子,纳头便拜。
岳昔钧也随她拜倒,二人齐齐磕了三个响头。
谢文琼道:“父母恩情,丰朝情志,文琼永世不忘,只是恐难承欢膝下。儿出宫之?后,亦会常与爹娘书信往来,若遇新奇之?物,自?当寄来请爹娘观赏。”
谢文琼道:“缘法无常,就此别过。”
岳昔钧亦道:“臣拜别太上皇与太后。”
太后动情地道:“瓒儿到了今日?,也不肯改口么?”
岳昔钧一顿,平静地道:“儿拜别爹娘。”
谢文琼和岳昔钧携手起身,太后与太上皇早已泪流满面。谢、岳二人又是一揖,双双出了殿门?。
秋风有金石之?声,满地金黄打扫,落叶了无痕。
二人沿着宫廊行至偏院,偏院关着谢文瑜。被废了太子之?位后,谢文瑜府邸被抄,囚居宫中。此时?,他正坐在未曾洒扫的枯叶堆之?中,兀自?抛着碎叶,呵呵傻笑。
谢文琼在院门?处站了一会儿,岳昔钧问她:“要进去么?”
谢文琼摇摇头道:“不必了。”
于是二人又往南走去。岳昔钧问道:“怀玉,你?不信太上皇今日?之?言?”
谢文琼道:“若他所言为真,何必等到今日??”
“我记得,”谢文琼看向岳昔钧,道,“‘乌格’是当今天汗的名?讳罢。”
岳昔钧点头道:“不错。怀玉是说?,太上皇恐怕你?转投天汗麾下,故而有此一语?”
谢文琼道:“想必是如此了。”
岳昔钧道:“这般说?来,我倒想起一桩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