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舱的舱门打开了,一个同学激动地从舱门里走了出来,双手捂着嘴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徐觅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终于收拾好情绪,终于缓过神,终于脚步轻快地向出口走来。
她和徐觅打了声招呼,“加油!胜利就在前方。”
徐觅微微笑了笑。
同学走了,她的笑落了下来。她就这么坐着,很久之后,她终于起身,重新走入模拟舱。
她站在舱内,站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按下开始键。她忽然想起以前她哥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人终究要凭实力说话。
那时她感触不深,但现在,当她站在模拟场内,却始终按不下开始键时,终于得到了这句话的真味。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带着一种难堪。当她终于咀嚼干净时,她伸手摘下了模拟感应头盔。在开始按钮按下的那一刻,一阵刺痛贯穿了她的左右太阳穴。训练,开始了。
压力再度袭来,徐觅双目紧闭,凝神抵抗,消失在一片虚空之中。
她忽然消失了。那些摧筋折骨的痛苦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恐慌。她反复凝神,试图控制意识和身体,然而不论她怎么做,那片荒芜都越来越大。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步消散,从肢体末端,到脖颈头顶,直至全身。
虚无仿佛一片深水。而徐觅身处其中,没有任何借力,也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她最终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看着自己沉没。仿佛一个事不关己者,冷漠地看着他人的死亡。
她以为一切就此消散。但不知过了多久,虚无褪去,海水归墟。徐觅忽然又感觉到了某种存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四肢身躯,她慢慢抬起手臂,张了张手指,正要握拳,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既仿佛来自远方,又似乎近在耳边。她有些茫然,无意识地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忽然她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片绿色,光线柔和,持续闪烁,就在她的眼前。
一个认知终于闪电般击中了她的大脑:这是模拟舱测试通过的信号。她通过测试了。
徐觅所在的模拟舱顶端绿色指示灯不断闪烁。过了很久,舱门才打开。终于恢复平静的徐觅走了出来。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舱前的嘉兰。
“我猜里面的人是你,果然没有猜错。”
“我来练模拟舱。”嘉兰微笑着说。
冬去春来,当春风再次漫过烧焦了的山头时,子季提着包袱,走出了那三间屋子。
他站在融融春日下,最后一次眯着眼眺望眼前这熟悉的天空。和以前他看过的任何一次一样,天空依然平滑如镜,没有一丝云翳。
他看了看,终于收回目光,向身后与他同走出屋子的一位中年人拱手告辞,然后走下了坡坎。
那中年人身上穿着的正是子季之前的官服。他目送了一回,转身走回了屋内。
子季走过水塘,渔役撑着船喊住了他:
“子季大人,你真的要走吗?”
子季微微笑着,朝这渔役拱了拱手:“是的。这些日子多赖你帮忙,在此谢过。”
“可你要去哪里呢?外面如今百业凋零,不好讨生活啊。”
子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天象不看了吗?”渔役又问。
子季闻言抬头看向天空,良久才收回目光:“不看了。我已得到了旨意。”
话音低微,几不可闻。
几息之后他回过神来,微笑着再度拱手:“子季就此别过。”
大风骤起,水面因此晃荡,渔役慌忙撑住竹篙,再抬头时,子季衣袂飘飘,已然远去。
两项基础训练终于全部通过,徐觅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暑假到来,为了让他们提前适应大小合练,学校安排了为期三十天的校内加训。徐觅作为通过了基础训练,并成绩优异的系统架构生,参加了此次加训。
加训结束后,她又和嘉兰以及赵磬一起外出旅行了一趟。再回到家时,暑假已经过了大半,距离开学不过只有十多天而已。
这是徐觅过得最轻松的一个暑假,然而惊喜远不止如此。回家的第二天,她意外看到了回家探亲的哥哥徐来。
“你不是说不打算回来吗?”徐觅又惊又笑。
徐来是不打算这时休探亲假,可是,“父亲让我回。”
徐觅闻言惊讶:““父亲让你回?是有什么事吗?”
徐来也不知道。回家的一路他都在琢磨,莫名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去年暑假的翻版。他一把勾住妹妹的肩膀,忧心忡忡:“不会是你的基础训练还没过关吧?”
徐觅甩掉哥哥的手:“说什么呢?!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徐来当然盼他妹妹好,可是,“既然你过关了,父亲喊我回来做什么?”
徐觅虽然心里也打鼓,但基础训练通关合格给了她莫大的自信和底气:“也许你犯了什么错,父亲特地把你喊回来教训呢。”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徐来顿时指责妹妹没良心,“去年是谁可怜巴巴的求我帮忙说情,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徐觅当然不可能承认她求过哥哥帮忙,哼的一声笑:“我基础训练过关和你有什么关系?父亲之所以同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主要是看我有潜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言不惭!”徐来气急。
徐觅一声大笑,扬长而去。
徐来并没有让兄妹二人猜得太久。第二天,他就把兄妹二人喊到了书房。进屋后,兄妹二人并排向父亲敬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