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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密谈(第1页)

我本来以为,接下来的场面,会有什么轰轰烈烈。

结果,比我所想像的要平和许多。

何镜彦最后停于黄卿远前方三步之距,以保持一个礼貌的间隔,可能是他不想给黄卿远压迫感,也可能是顾忌于眼前随扈的存在,若是走得太近仍然可能被阻止。

因此他停了下来,也没有急着讲话。

倒是黄卿远主动发言了,看望着眼前的何镜彦,还算温和地问道:「年轻人,你刚刚说了一个名字,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何镜彦坚定地说出了三个字:「何景霜。」但后面的话却略显迟疑:「她是我的……我的亲友……是她叫我来找你。」

黄卿远老董看了看左右,似乎思索了两秒鐘,又继续向何镜彦说道:「何女士是我的老朋友,有什么话,我可以听你说,不过不是在这里,我想朋友间的对话,应该在不公开的场合。」说完这段话以后,黄卿远老董又向身旁一名随扈交代了几句,由于音量放得极低,我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见那名随扈一直点头,显然十分明白老董的指示。

黄卿远对手下做完了指示后,又回復正常音量,朝向何镜彦道:「你跟我来吧。」说完他便转身前行,但已不是走往离开的方向,而是行往廊道的另一端,且转了个弯。

于是我与何镜彦两人,便跟随着黄老董及他的随从小队们前进,辗转来到一个角落边,那里看似有几扇小隔间门。

「你一个人进来跟我谈。」黄卿远以手比了比其中一个小房间,一边说道:「我是单独一个人来谈,你也是单独一个人跟我谈。我的部属不会进去,你的朋友也不能进去。」

他口中所指「你的朋友」,应该就是在讲我。

听来黄卿远是要我不可以加入会谈的意思,这是一场他与何镜彦的私人对话。

黄卿远甚至都还没问过我的身分,就直接把我隔阻在外了。

「真奇怪,你之前又没见过我,也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跟你没关係阿?搞不好我是你在外面偷生的私生女阿!」这是我内心的抗议与吶喊,却很没胆地只敢在心里偷讲着。

所以,没胆的我,其实没有真的抗议出口,而是默默地顺从,被随扈请到了其中一间小房间等待,而黄卿远与何镜彦则是进入了另一扇门。

我被隔离的这个小房间,内有一张沙发及一个小桌子,环境简单整洁,但也没什么特别;我并不知道何镜彦所进入的房间,是不是有大一点,或者什么尊爵不凡的摆设……像是贵宾室那样的,因为我由始至终都没机会前往参观。

我只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等待,感觉时间流走得有点慢,我的心情上其实是焦虑的,因为会一直忧心着何镜彦那边的状况,但我的行为上却是一直枯坐着、发呆着,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中途有人曾经敲门进来过,我还以为是何镜彦,结果只是老董随扈群中的某一位,关怀地问了我「渴不渴?要不要喝点饮料」、「想不想吃点心?我们有免费招待的」……诸如此类客套的话。

喔,好像还顺便问了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还是学生吗?念什么学校?」之类的问题,但这些问句是参杂在方才那些「饮料」、「点心」等关怀问候语里,我没有特别回避、也没有特别设防,就本能性地回答了实话。

事后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要有警觉的……

黄老董与何镜彦闢室密谈的时间,应该有超过半小时……可能是有将近一小时以后,何镜彦才与黄老董结束会面,再度出现在我眼前。

「我们走吧。」何镜彦出现时,神情有点严肃,却只对我说了这一句话,手势且向会场外比了比。

当场他并没有跟我解释什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赘言,仅是很明白又很单纯地,用他的言语与行动表达出「我们应该离开了」的讯息。

我见他的神色凝重,感觉得出心事重重,也就不敢追问太多,默默起身行动,跟随他的脚步,沿着廊道而走,没有多久就离开了室内场馆,来到外头。

我与何镜彦离开场馆的路上,没有再遇上黄石建设的人,所以,我也没有再见到黄卿远老董,以及他的随扈群。

「我们边喝咖啡边谈论吧,找一家客人比较少的,我请你这次我有带钱。」何镜彦的神情终于不再紧绷,而是稍微透着轻松。

「这次终于有带钱了吗?不用再跟我借了?」我心里是很想这样调侃他,不过感觉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再加上何镜彦也还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就忍下了亏他的衝动。

我们于是找了家没啥名气的咖啡店进去,并刻意选在店家二楼的角落边位置入座,刚巧当时整个二楼只有我们一桌顾客,放心说话应该也不会被听到。

我本来以为,何镜彦会先与我一起回到林乘风的家里,然后才详谈今天与黄老董会面的事,但没想到他会提议要找个咖啡厅坐一坐,可能是因为会场这里距离林乘风家不是很近、公车还要坐个八九站的关係,但也不排除何镜彦是想趁机找

理由,来跟我约个小会

喔不不不,我在想什么?何镜彦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怎么会这样想?我赶紧把「约个小会」的这念头,从我脑海中扫去。

何镜彦在咖啡厅二楼入座以后,始终寡言,茫茫然看着窗外,好似陷入沉思,一直到两杯咖啡送上了餐桌,而服务生也走远下楼以后,他才真正开口。

「黄卿远老董确实就是我的父亲,我是他当年与我母亲外遇后,意外生下的结晶。」何镜彦啜饮了一口热咖啡以后,悠悠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虽早有预期,却也不免震惊,瞪大眼道:「黄董事长真的跟自己家的佣人?」

何镜彦微微摇头道:「黄老董说,我妈妈的地位不是佣人,而是管家他也从来不曾把我母亲当成下人般使唤,而是当成他处理生活琐事的好帮手,所以,他觉得我母亲就像是家人一样。只是太过亲近的结果,就是不小心踰矩」

我问道:「他愿意跟你承认这件事外遇还发生了亲密行为的这件事,你是怎么跟他说的啊?」我在想堂堂大老闆,居然会愿意对陌生人吐露这秘密,还挺不可思议的。

何镜彦回答道:「我说我是何景霜的旧识,也是何景霜儿子何镜彦的好朋友,我并且说了很多我母亲的往事,一些只有密切关係者才会知道的小细节,因而取得了黄老董的信任他大概也觉得,对我隐瞒也没用吧,因为我听起来就是已经知道他与何景霜的关係了。」

我又问:「那他有没有说,这些年来,为什么跟你们母子跟何景霜母子断了联络?」

何镜彦道:「黄老董说,当年是我母亲主动求去,说要离职,且隐瞒了自身怀孕的事所以我父亲当时,并不知道我母亲怀孕,如果黄老董当时知道此事,他说他绝不会让何景霜离开。」

我追问着:「所以你父亲不知道你母亲怀孕?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吗?」

何镜彦道:「父亲说他这二十多年来都不知道不知道何景霜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我母亲似乎有意要避开他,在辞去董事长管家的职务以后,就几乎与我父亲断了联络,曾经有好几次我父亲想要找她,却反而让我母亲闪闪躲躲地急着搬家,刻意避不见面。」说到此处,何镜彦叹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道:「是一直到我母亲要过世前,主动写信给我父亲,这才让他恍然知悉,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儿子在世上。」

我问:「既然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那么为什么不把你接去照顾?」

何镜彦苦笑道:「他已经接去照顾了黄卿远说,他二儿子的身体,何镜彦的身体,现在已经被他接去照顾,安排在一家设备精良的神经科私人病房,接受最先进的治疗只是何镜彦始终没醒过来。」说这一段话时,何镜彦彷彿是在讲着别人的事情。

但随即何镜彦变了表情,好似切换了视角般,又以第一人称的立场发言道:「这是当然的,我的灵魂都还没回去,何镜彦怎么会醒过来?哪怕是再先进的医术,也无法创造一个人的灵魂吧?」说到此处,他耸了耸肩,无奈续道:「不过我没跟我父亲说明这些,没有说到灵魂出窍,也没有说我其实就是何镜彦本人我由头至尾都是以何镜彦挚友的身份,在跟黄老董说话。」

我很好奇,何镜彦在讲述这一些句子的时候,有没有身分混淆或错乱掉?因为黄卿远在他的言语中,有时候像是陌生人,有时候又是他的父亲;而「何镜彦」这名字有时候是他本人,有时候又像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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