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鸿见敌人溃败,顺手丢下枪杆,顿时气质一变,连眼神也温和起来。
那苗人少女追着杀了几人,嘴里骂骂咧咧回来,走到叶孤鸿身边,上下打量他两眼,收起双剑,捂着嘴笑道:“你连罗无敌都能杀死,如何看起来这般文质彬彬?说将出去谁个能信,他可是彝人中鼎鼎大名的骂色。”
叶孤鸿趁机抱拳,斯斯文文问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却不知骂色一词,当做何解?”
苗人少女背过身,捂着脸大笑一回,好半天才转回来道:“你方才拿枪时那般威武,如何此刻这般、这般、这般酸叽叽的?”
叶孤鸿羞涩笑道:“手上有枪,便是武将,武将自当雄烈,手上无枪,还是书生,小生自小这般,已是习惯了。”
苗人少女眼睛都弯了,笑嘻嘻道:“有趣,有趣,那我拿起剑也是个凶婆娘,放下剑也是个凶婆娘,却又怎么说?”
叶孤鸿摇头道:“那证明姑娘手中纵然无剑,心里却是有剑,不过请恕小生直言,姑娘杀人时固然凶狠,此刻笑起来却是可爱的紧,一点也不凶。”
“我不凶?”少女本来还在琢磨“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蓦然听他说自己不凶,一下瞪圆眼睛,仰着头凑近到叶孤鸿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大叫道:“啊呜!”
随即得意道:“哼哼哼哼,吓死伱了吧?敢说我不凶!”
叶孤鸿睁大眼道:“啊呜……是苗话么?不知当做何解?”
少女气道:“啊呜!啊呜呀!啊呜就是老虎啊呜、嗷呜的叫呀!”
她啊呜叫的时候,下意识张大嘴、瞪圆了眼,腮帮子圆鼓鼓的,还把两只手举起在脸蛋边做爪子,看上去倒似一只大猫咪一般,萌凶奶狠。
东华子眼见叶孤鸿装痴扮傻,片刻功夫,便和这苗女谈笑风生,心中好生羡慕,暗自道:我在昆仑山便久闻人说,苗女最是多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嘿嘿,这般多情的好女子,如何能让叶孤鸿这小子得了便宜?我也算他师兄,便从尊老爱幼的角度,也该轮到我发市一回……
当即提一口气吸住了肚子,上前笑呵呵道:“公子你说的不对!我看这位姑娘其实挺凶狠的……”
话音未落,少女脸色骤变,冷喝道:“我和你公子讲话,你一个奴仆插什么嘴?”
又看向叶孤鸿,一脸怒其不争神情,叹道:“你这个酸书生,只怕心底太善了,连下人都没了规矩,你若信得过本姑娘,我亲自帮你调教调教这胖子如何?随便给他三五十鞭子,保他几年都不敢正眼觑你……”
东华子听得满心委屈,又不由心惊肉跳,幸好见叶孤鸿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我和小东子,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这一路山高路险,若无他保护,我如何去大都求取功名?姑娘,我求你不要打他。”
少女被他软语相求,只觉脊骨都酥了,忍不住堆出笑道:“好吧,看你面子,我饶这胖子一回。”
又道:“对了对了,我要告诉你骂色是什么,他彝家制度,全民皆兵,平时藏兵器于百姓家中,闲时打猎耕田,逢战上阵,但是军官却不必耕田打猎,只要操练武艺便好,他们把军官叫做骂色。五等骂色统帅百人,四等骂色统帅千人,在彝人骂色中,方才那人叫做罗无敌,乃是罗甸国有名的大将,彝家四等骂色之中,只怕以他最为骁勇。”
叶孤鸿这才恍然,怪不得此人一死,余众当即胆丧。
此时飞山部几人安置好了伤员,也自走来,战至此刻,还能站立的飞山蛮,只余五六人,其中便有为首两个用刀高手。
年长那汉子满面诚恳,抱拳道:“小兄弟,若不是你帮忙,我们今日必然死绝。我们这些男子汉,死了也便罢了,却连雪蜈仙子也要连累。”
雪蜈!叶孤鸿听在耳中,心中立刻想起当年认识的少女“白蛇”,白蛇曾提过“五仙使者”一说,这般看来,这雪蜈只怕正是其中一员。
雪蜈连忙道:“杨酋长何必说这般话?飞山蛮与五仙教世代交好,况且这次彝人大举兴兵,原是要找我五仙教的麻烦,你们仗义相帮,足见情谊。再说今天也是我自家犯了蠢,被人骗出林子来,纵然真的战死,也是自作自受,岂能怪得你们?”
那汉子摇头苦笑,又看向叶孤鸿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瞧你使的枪法,倒和我家家传的枪法有些相似。”
叶孤鸿露出惊讶神色,摇头道:“酋长莫非看错了?这是杨某的家传武艺,如何成了你们家传的?”
那汉子听了,诧异道:“咦,你也姓杨么?不知小兄弟是哪里人氏?”
叶孤鸿道:“小生乃是嘉州人氏,自我祖父那代,因避战乱逃到嘉州,自此定居。”
汉子疑惑道:“嘉州杨氏?不曾听说啊……小兄弟,不知你可看过家中族谱?”
叶孤鸿叹气道:“祖父当初逃命时,连行李全部丢尽,多亏他老人家会得几手岐黄之术,这才勉强在嘉州安下身来,唉,人还活着便难能可贵,哪里还有家谱呢?”
那汉子听了,思忖片刻,露出欢喜之色:“小兄弟,实不相瞒,在下乃是飞山蛮的酋长杨正衡,这是我的长子杨通贯,我们父子,都是当年飞山太公杨再思的后代,祖传的刀枪本事,马上铁枪,马下苗刀,半点做不得假!你的枪法,虽然与我们传承的有所不同,但是根子上决计是我杨家枪无疑!通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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